“你明白了吧?”袁绍颓然落座,“莫看外面众将纷纷来投,可是每来一部我的忧虑就多一层,粮草不能自给,久之必然生变呢!”
“可有克扣之事?”明知没有别人,曹操还是把声音压得很低。
袁绍摇摇头:“没有,但是冀州治中刘子惠与我帐中之人颇有书信往来,说韩馥对供给粮秣之事颇为不满,实际上,这些日子三军之存粮从来未过五日之用,每隔五便供一次,就凭这样的补给我怎能放手西进?”
“自己没胆子用兵,还要苛刻别人粮草,这等人怎成大事?”曹操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前几日,并州部张杨与匈奴於夫罗修书于此,想要归附我军共讨,但是他们部下不少,那粮草所需更要增加,实在搞得我不知如何才好。”
张杨也是何进掾属,与吴匡等本是一流人物,为巩固州牧地位,在曹操离开联军后他也回到并州二度征兵,不曾想黑山军突然发难,攻占了整个上党地区。
占领上党后,黑山军首领张燕高举义旗,数十万流动在河内、并州、幽冀的黑山军纷纷响应,分别入寇河内、河南、并州一带,将整个上党地区拱卫得密封不透,俨然成为了一个独立王国。
张扬无奈之下,他只得率领招募的人马与黑山军作战,现在成了何进余部流动在外的一支孤军。
匈奴单于於夫罗处境也差不多,昔年他因部落叛乱流亡至洛阳搬兵,何进忙于诛杀宦官未予理会,后来西凉兵进京,於夫罗慑于董卓、丁原之威再次流亡,也成了无本之木。
这两支队伍投到河内明摆着是来吃粮的。
“粮草不能自给,讨逆之事终是虚话。”袁绍说到这里,突然眼望窗外,似乎自言自语地叹息道,“若冀州不在韩文节之手,那该有多好啊……”
袁绍起身踱至门口,随口道:“讨贼之事不成,如今群雄纷起……孟德,我该怎样用兵安定天下呢?”
“本初你怎么想?”曹操微微颔首。
袁绍不再避讳了,走到他面前道:“当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
曹操微然点点头,这是当年光武帝平定天下的策略。
“孟德又有何高见?”
曹操仰头望着天空,喃喃道:“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
“无论如何,你能到此就是给愚兄添了一条膀臂,”袁绍拉住他的手:“你之用兵胜于愚兄,现既不能进,且助我在此操练人马以备大事之需。”
曹操对袁绍此时此刻所言的“大事”深表怀疑,他笑而不语。
沉默一会儿见无话可言,便起身告辞。
袁绍却又拉住他的腕子,缓缓道:“还有一事,河内太守王匡自领兵马以来,骄纵跋扈,对诸家牧守又多有微词,我恐其有过激之事,孟德你要多加照应他才对……”
曹操点头应允。
“若是事有过激,一定多多照应王匡……你明白吗?”
曹操听他重复了一遍,又感手臂被他攥得很紧,便抬头相视。只见袁绍面含微笑,目光深邃,似有杀机,马上明白其意。
顷刻间他内心做了一丝挣扎,但毕竟自己现在是人家的附庸,还得看袁绍眼色,便故作正色道:“大义当前,壮士断腕在所不惜。”
袁绍满意地点点头,送他至院中,深深作了个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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