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冲上的骑兵围绕空地疾驰,被围在中间的一干蛮将面如土色,一匹银色怒马仰天长嘶,马上之将盔甲闪亮,面容刚毅——正是楚枫。
不待蛮将分说,怒马已急速冲上,铁蹄踢飞挡在槃木王身前的两人,槃木王一声暴喝,挺槊向马上之将疾刺而去。
楚枫挥枪一格一挑,槃木王青铜槊脱手,他双目圆睁,眼看着铁枪带着寒光掠向自己的咽喉,而后眼前一片血红,一切都沉寂了。
片刻的时间,十几名蛮将全被斩杀,楚枫手提槃木王首级,一剑劈上旗杆,绣着一匹狼的大纛旗咔嚓折断,在千军万马之中轰然倒地。
夷兵惶恐地望着帅旗消失的那片天空,一道焰火尖啸着冲上夜空,在黑色的苍穹盛开成一朵绚烂的花——总攻开始了。
火光映红了祁山的天空,仿佛在为新年呈现一场盛大的献礼,数万手持钢刀的汉军杀入了混乱的夷兵营垒。
可这仅仅是开始。
夷兵的第一道防线在黑夜中瓦解成流荡的黑烟,一名白袍小将率领西凉军先锋直冲敌营。
而后,西凉军几乎全军出动,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涌往东围,前赴后继,生死抛外,仿佛把那夷兵当作一顿丰盛的新年肴馔,势必要顷全力吞入腹中。
战斗从深夜一直持续到天明,战场上躺着的是夷兵,站着的是西凉军,四万林中百胡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槃木王一死,梁习就像被暴风雨摧毁的大船仅剩的两片木板,在狂暴的汪洋中攀附着最后一点儿无望的希望
张济目瞪口呆地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似乎不相信这场突袭战就这样结束了。
“全军往叛军后背突进,”楚枫纵马在山脊上奔跑,被青天映出黑色的剪影,有着说不出的英武神勇,三万西凉军跟随着他们的将军,飞速漫过田野山冈,向着下辩的方向席卷而去。
当前线的梁习听说槃木王受困,也不暇多想,紧急率军驰援,如今他和槃木王唇亡齿寒,如果槃木王完蛋了,他也将命不久矣
可但凡领军作战,往往因瞬间的急躁而不顾后路,梁习不知道,一支伏兵一直在等待他的到来。
这支军队由夏育率领,傅干为参谋,他们已在祁山的霜冻丛林间等候了整整一夜,听见寒冷的风飒飒地卷起满山的碎枝叶,扑向被蜿蜒山巅割开的天幕。
身体是寒冷的,心里却烧起一盆火,那是对胜利强烈的渴望,对疆土狂热的梦想,犹如苦盼千年的一个难得的期颐,因为太渴望乃至于没有了耐烦心,便以为这一夜的等待过去了几个世纪。
梁习的援兵毫无防备地进入了汉军张开的口袋中,他们以为汉军正在全力以赴争夺夷兵大营,压根就想不到汉军会分兵设伏,祁山寒冷的风麻痹了他们的大脑。
梁习便像一只愚蠢救火的耗子,一步步走入了死亡的口袋。
傅干从草丛里跳了起来,他抡了抡胳膊,捞起鼓槌,重重地摔打在牛皮鼓上,激烈的鼓声伴随着他嘶哑的吼声:“冲锋!”
而后伏兵四起,亿万的飞箭笼成一片黑云,层层叠叠压在叛军的头顶上,那像是泰山王屋的巨大力量,天下没有凡人能够抵挡。
夏育披甲上马,一缕白发从兜鍪的边缘飘了出来,为他略带狰狞的神色增添了一抹柔和,他在马下是年过六旬的老人,骑上战马,他便是可当千军万马的护羌中郎将,年纪在锋利的刀刃下,和头颅一样脆弱。
他咆哮着,像一匹年富力强的野狼,当先冲入了混战中的山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