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过去,四方一片沉寂。无边无际的水泽滩涂,浑然如旧。即使黑暗中的隔岸岛,或是石头山,也是光滑依然、寂寞依然。
妙山慢慢翻身坐起,伸手扶着脏乱不堪的胡须,黑沉的脸上透着莫名的释然,感慨又道:“人在天地间,此岸是彼岸,一念成沉沦,一念成飞仙……”
“师兄有所感悟,可喜可贺呀!”
妙闵已从地上跳起,奉承一句,抬眼四望,匆匆示意:“恰逢禁制间歇,正当趁机离去。否则难以脱身,更休想歇息。两位意下如何……”
“既然如此,当去!”
妙山随后起身,看向无咎。
隔岸岛虽然可以落脚,奈何四周的情景扰人心神,想要歇息疗伤,最终得不偿失。与其耽搁下去,倒不如及时摆脱怪兽的纠缠。
无咎点头答应,三人相继踏剑离开小岛……
……
水泽滩涂的尽头,有峭壁高山横亘阻挡。
搁在往常的时候,那陡峭的山壁不值一提,而如今置身于绝境之中,只能离地十余丈御剑而行。否则触动禁制,祸福难料。
赶到此处的无咎与妙山、妙闵无路可去,只得循着山脚左右寻觅。又是几个时辰过去,终于在峭壁间发现一条窄窄的缝隙。于是一行不作迟疑,急急冲了过去。又是一阵攀爬,渐渐来到峰顶,顾不得打量四周的情形,三人各自就地坐下而气喘吁吁。
“接连六七日奔波,委实不堪……”
妙山依旧带着满身的泥垢,且脸色疲惫,神情萎顿,他话没说完,便忙握着灵石吐纳调息。
“此处应为千炼峰地界,师兄尽管歇息便是!”
妙闵应声答道,又说:“你我师兄弟的修为,皆不抵无咎高强啊!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呵呵……”他笑了笑,随即两眼一闭再不言语。
无咎独自坐在不远处,回头一瞥,转而远望,藏于袖中的双手也各握了一块灵石。
自从踏入万灵谷以来,接连数日遭遇不断,且途中难以停歇,不管是谁都难免劳累。而钟广子始终带人步步紧逼,眼下唯有强撑着一路到底。只要最终找到神剑,纵使再苦再累又有何妨!
若是依着祁散人所说,在自己得到万灵塔的神剑之后,楚雄山的第七把神剑,或将变得轻而易举。一旦七剑在手,再不用顾忌神洲仙门的威逼。
而到那时候,又该何去何处呢?
带着紫烟逍遥避世,营造属于两人的一方仙境?而牢笼之中,何来的仙境?一味执着,岂非自欺欺人之举……
无咎抬头打量着晦暗的天穹,不由得长舒了一口闷气。
暂歇之地,乃是一处峰顶。十余丈方圆的所在,倒也平坦,而四周却是悬崖深渊,云遮雾罩。另有一道丈余宽的山脊与山峰相连,并透过云雾通往幽暗的远方……
两个时辰之后,妙闵起身催促:“你我耽搁不得呀,钟广子随时都将追来!”
其实用不着他来催促,同行的两位伙伴心知肚明。有众多高手追杀,且途中凶险莫测,歇息片刻已殊为难得,眼下还是赶路要紧。
妙山吞服了丹药,整理了着装,看起来伤势恢复的不错,至少他胡子上的泥浆没了,只是黑沉的脸色依然如旧。
无咎扑打着袍袖,站起身来。
“闵长老,老人家先请——”
“咳咳,你年轻力壮,你请——”
无咎也不推辞,率先迈开脚步。
“却不知此间有何禁忌,且赐教一二!”
“据说,千炼峰,幻象无数,个中玄机,难以言述。只须步行,便可无恙,切忌御剑,或是动用法力神通!”
“闵长老真是无所不知啊!”
“呵呵,人寿四十,便称不惑。而我痴活两三百载,无非见多识广而已……”
“我只有二十多岁,难怪诸多不明……”
“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百年前,老人家是何修为呀?”
“彼时,不过筑基圆满……”
“祁散人的修为呢……”
“师兄他已是人仙后期,你……所问何意?”
“嘿,此处风景不错呦!”
“……”
无咎在头前带路,嘴里不时扯着闲话。妙山紧随,妙闵则是独自断后。
一行三人,顺着山脊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