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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人影,在黑暗中奔跑不停。
穿过一片片的丛林,越过乱石山,又绕过湖水岸边,然后继续环绕着大坑。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而一前一后的两人,依然奔跑如初。或许是后边的一人追赶正急,逼得前方的另外一人不敢歇息。如此这般,又是几个时辰过去……
当一道日光乍泄而来,四方顿时明亮起来。
茂密的丛林,熟悉的山坡,陡峭的山壁,还有山壁上那道深深的缝隙。而此前守在此处的几位元天门弟子,均已消失不见。其中有阿威、阿雅、阿胜、冯田,以及阿三。
巴牛再次蹿起身形,不过七、八丈,又匆匆落下,旋即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在地,好像是慌不择路,竟一头冲进石缝之中,“砰”的撞在石头上,再也无路可去。他被迫转过身来,背抵着石壁,大口大口喘着粗息,又伸出一只手连连摇晃:“且……且慢……”
他的下身沾满血迹,有绽开的旧创所致,而屁股上新伤所带来的痛苦,尤为凄惨几分。旧创加新伤啊,不仅使得经脉受阻,法力消耗无几,却要拼尽全力疾驰,途中根本无暇疗伤。疲倦狼狈也就罢了,而身后之人依然紧追不舍。又想怎样,难道真要杀了自己不成?
十余丈外,一道人影急冲而来。
无咎收脚不住,伸手抓住山壁,这才猛然停下,同样的气喘吁吁而疲惫不堪,顺手将长剑“砰”的杵在地上,然后倚着山壁而眼光斜睨:“你……你倒是跑啊……”他似乎意犹未尽,喘着粗息又道:“不过追了一日一宿……你便跑不动了……想当年我……嘿……”
他很想炫耀,或分享他当年逃命的经历,又觉不妥,一笑作罢。
所在的石缝,足有十余丈深,却只有一、两丈宽,显得极为狭窄。人在其中,与陷入牢笼没有两样。更何况出口被人堵住,俨如绝地。
巴牛说话之际,冲着头顶的石缝抬眼一瞥,趁机冒出几粒丹药扔进嘴里,暗暗行功几转,总算是稍稍缓过气来。一张青白脸皮,也添了几分血色。他这才硬撑着站直身子,虚弱道:“你我并无深仇大恨,这又何必呢……”
他分明在恳求,或认输,而他的话语中,依然带着前辈高人的口吻。
“没……没有深仇大恨?”
无咎很是不解的样子,却伸手举起玄铁剑:“我杀了你门下弟子,你不记恨?而你伙同玄武谷的高手屡次相逼,又为哪般?”他歇息片刻,好像又振作起来,出声质问之余,彪悍霸道的气势渐渐恢复以往。
巴牛忙道:“仙者不念恩仇,生死只为殉道……”
“咦,这句话倒是稀罕!”
或许是贺洲仙门与神洲仙门的道统不同,境界修成迥异。故而,两地修士对于天地的认知也不一样。却不乏另辟蹊径,令人耳目一新。诸如阿胜的刑罚慈悲之说,以及巴牛的不念恩仇的只为殉道。看似大道理,却更像是一种借口。所谓的殉道之说,神州早已有之。岂不闻: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
无咎的念头一转,却无意论道说法,他冲着巴牛上下打量,似笑非笑道:“长老,你想求和?”
“不……”
巴牛摇头否认,又急忙改口:“不,我是说,为何不呢……”
他遮遮掩掩,语无伦次,显得极为尴尬窘迫。一个人仙长老,被一个筑基小辈,逼到了讲和的地步,着实非他所愿。而带着伤势,拖着残躯,修为法力耗尽,他真的难以支撑下去。倘若敷衍几句,便能躲过此劫。试问,又为何不呢?
“嗯,冤家宜解不宜结!”
无咎倒是善解人意,干脆利索的回应一句。
巴牛的两眼一亮,连连点头:“正该如此,你与我拼死拼活之际,你的同门却弃你而不顾,你又何必为了元天门卖命呢……”
“哼,都跑没了,一群不仁不义的家伙!”
似乎触动了心事,无咎竟怒哼一声,转而神色狐疑,质问道:“巴牛长老,元天门与星云宗一脉相承,即使我为元天门卖命,又何错之有呢?”
他早已察觉了阿威等人的动向,却无暇计较。
而再次被那群小伙伴们抛弃了,又很意外吗?
远处,一道明亮的日光照亮了整个大坑所在。而大坑的边缘,稍显幽暗。狭长的石缝中,两人一个堵着出口,一个躲在石缝深处,依然还是对峙的阵势。只是比起之前的猛烈拼杀,以及不死不休的追逐,眼下的双方已大为缓和,仿佛一对友人在叙话寒暄。
巴牛,这个玄武谷的长老,原本是个不喜欢啰嗦的人,却突然发觉说话的好处。
他一边暗暗行功调息,一边上下打量着那个年轻的对手:“实不相瞒,瑞祥长老早有反叛之心,你若继续为元天门卖命,难免遭到牵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