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扶着被严刑拷打以后无法修补的春分回到了相府,春分看见云染,顿时满面羞愧,让秋风出去,自己膝盖一软就跪下了。
春分:“大人,属下无能……”
从春分入狱,云染的神色是少见的焦躁。
很少有人知道,春分,才是他真正的左膀右臂之一。
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云染真正身份的人中的一个,对于云染来说,意义重于他人。
此刻云染看他这样,也叹了一声,道:“莫再自责了,你是斗不过他的。”
春分讶然:“他……大人莫非知道是谁?”
“是白府的鲛人,他回来了。”
春分更惊讶了:“白府的鲛人,不是一向同大人交情不错么,怎么会突然……”
闻言,云染冷笑了一声:“他只不过是唯恐天下不乱罢了,哪里是真的和我有什么交情!”
鲛人族的存在特殊,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他们当时并没有被神族,或是妖族任意一方接纳。后来种族的逐渐衰败,也是因为迁徙。
所以,他们虽然是妖,却不像其他妖族一样,对神族抱有仇恨的心思,更没有振兴妖族的念头。
从上古时期开始,鲛人就是骄傲的,孤立的。他们足够强大,足够自恋。甚至,他们不觉得他们是神,也不觉得他们自己是妖。他们认为,鲛人族便只是鲛人族,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白奴养的那头老妖物,血统纯得世间罕见,自然也就完全传承了鲛人的那个臭脾气。
他当是珍爱白奴,可是并不为白奴所用,更不懂什么大体,反而像个任性的孩童那样。当年敞开结界,只不过是因为他非常非常讨厌前世的云喜。
一切只因为白奴分了太多注意力给云喜!
皇朝权谋,珍珠不关心,白奴忠君爱国的报复,他觉得可笑。就算有一天皇朝崩塌也与他无关,他永远只在乎他自己的感受。而白奴对前世云喜的态度,直接影响了他的精神享受!
现在么,白奴翻了脸,他又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做出什么事情来取悦白奴都不稀奇!
云染早已经摸透了这头鲛人的秉性,倒是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眼下他关心的是……
“白奴既已杀了陪审官,怎地又放了你回来?”
闻言春分也十分想不通,道:“的确……很奇怪。当时,正在审讯,突然被人叫了出去,说是有殿下的旨意。再回来,就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什么,证据不足,放了属下。”
“殿下的旨意……”
云染脑海中猛地出现了那个小小的,总是一脸不耐烦地看着的人儿。
她……
春分道:“属下斗胆,之前听秋风说了一些那位殿下的事情,听说她对妖族好似格外不一样些,甚至云和殿后院,也养着一头妖。”
“所以?”云染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旁观者清,属下倒觉得,那位殿下,也不像是个懦弱没有主张的人,为何却三番两次,顺从了大人?”
云染:“继续说。”
春分此刻倒是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妖族之事一向敏感,若是沾上,便是再耿直的臣子也百口莫辩。可是那位殿下却……臣猜想,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大人的身份啊!”
云染眯起了眼睛:“你是三足金乌的后人,拥有得天独厚的预感能力。这是你的预感么?”
春分:“是的,大人。”
然后云染沉默了很久很久。就连春分,都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觉得他的神色,仿佛带着一丝怅然,一丝苦笑,另外又有一种难言的痛苦意味在内。
对于云染来说,知道他身世的人,除非成为他的肱骨,否则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