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是可以为了陛下赴死,眉头也不皱一下的人。
可竟是,说叛就叛了。
其实,事到如今,他的心境,倒是平和了。
毕竟他阿姐已经走了,毕竟他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他被带进来以后,好像就不堪重负,直接坐在了地上喘气。洗髓让他透支得很厉害。
就连看云喜一眼,他的眼神,也平静得像是死水那般没有半点波澜。
恨也恨过了,叛也叛了。到现在,也就这样了。
原以为闹腾成这样,阿姐总会回来给他收拾残局。
可是,白奴这次,一走,就没有再回过头。
留下青奴不得不自己清醒地面对这一切。
他才知道,从前,他其实,都过得不算清醒。真正等到只剩下他自己,不得不独自面对的时候,有些伤人的现实像是刀,一下一下地割着,却反抗不得,只能生生地受着。
“殿下何事唤罪臣?”
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好像他们之间从前并没有那么下死力气掐过。
云喜动了动唇,本想怎么拐弯抹角地说一说,但是看他都已经成了这样了……
她无奈地说了实话,道:“你姐姐,让我来看看你。”
原以为听人说姐姐,他会有点什么反应……
然而他只是道:“哦,她让您来,干什么?”
面对这样的青奴,云喜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那个偏执的少年固然可怕,可是这种万念俱灰的劲儿却更渗人。
最终她也觉得无话可说,只道:“我已经劝了陛下,让他送你回西山。冬祭之后就会出发。你准备一下吧。”
说着,她站起来要走。
青奴突然在她身后道:“我阿姐让你这么做的?”
云喜道:“恩……”
青奴笑了笑,那张瘦得几乎能看见颅骨轮廓的脸,露出那种有些凄楚的笑容,实实在在有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资本。
青奴似乎也知道如今自己这副样子是十分惹人讨厌的,他低下了头。
他到是,也习惯了,平日里那些人看着他,厌恶的目光。
云喜倒是坦然,看了他一会儿,道:“你阿姐已经入魔。入魔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吧?”
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还能记挂着你,来嘱咐我一两句,已是难得了。你也不要奢想她会在西山等你……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
青奴蓦然想起那天晚上……
阿姐哭得泪如雨下,神色却是绝情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那几个字:“你……自己扛!”
呵,自己扛。
他都已经,自己扛着了,她又回头来管他做什么呢?
“有劳殿下亲自跑一趟。”他道。
其实云喜刚才说的那些话,对他来说,同屁话无异。
他哪里还有什么未来?不过是等死的人罢了……
云喜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就头皮发麻。只不过想着已经通知到位了,也不再跟他啰嗦了,匆匆忙忙地出了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