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到伙伴们被扯碎的刹那如同有根针瞬即扎到韩飞的心脏中央,搏动的心脏有血液滚烫淌过。(看啦又看手机版)他一个激灵醒过来,原本动弹不得的手臂像被注入了一股鲜活的血液,孕酿着一阵爆突的气力,原本毫无挣扎力量的他忽然如获神祗之力一样轻松甩脱了那个幻影人的抓持。
“怎么回事?你——”那幻影人在思索着些什么,“你怎么会有‘不腐死尸‘的“噬虚之法’,难道你重塑过真身?”幻影人惊恐地望着韩飞并退开到远处。可没等他完全退远就直接让韩飞一把给牢牢抓住了,韩飞用双眼怒视着幻影人蓝紫色玻璃水晶体样的瞳孔。“死去吧!”韩飞那只被赤焰煅烧过的手掌刹那间生长出锋利的爪牙,他径直将其伸入那幻影人心脏深处,绿棕色的汁液流淌了出来,幻影人的面庞极其狰狞地扭曲着,整个面庞上的所有器官顿时纠结成极其复杂的团簇。而他的整个下半身却以极其怪异的速度瘫软着。
“即便杀了我,你们也是逃不出这个地方的,哈哈哈——”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陨毁着的幻影人在垂死死挣扎的时刻用言语威胁着韩飞,似乎要把韩飞这群人全部拖下万劫不复的深渊。
幻影人两手作揖念叨着:“覆海换山诀,颠倒时光记忆黑暗苍白。”那极其怪诞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像是从幻影人每寸毛孔里弥散出来的,他的躯体幻化成银质微粒样轻若粉末状的状态,整个人形逐渐涣散成若燃尽后只剩下轮廓式的样,顷刻间飞散到周围大部分角落。一下子眼前的境况就变了样子,起初风声骤起时风云突变,漫天光芒消逝不见只余留一派伸手不见五指的幽黑。当暗夜在愈发变得凛冽如刀刃般的风声里慢慢退却时候,韩飞却发现所有伙伴都不见了,而面前的全部景象也改头换面了一样变得迥然不同。满目是刺眼的灰白,色泽剥落于浅色暗层中那样携裹着一种说不明道不白的死气。
“飞儿,还记得我吗?”一位神情颇和蔼的中年妇人朝韩飞伸出了自己的手。“我是你母亲啊——”那妇人继续念叨着往下说。
韩飞觉察到心里像是有什么开始融化,某种久违的情愫充斥着他内心每寸角落,筛过纱窗泼洒下清亮阳光样的温润感浸透了他的心扉。有清浅水渍漫上他的眼眸,他鼻尖里充斥着一股浅显的酸涩。“母亲”这两个字眼在韩飞眼里是那样触不可及的遥远,而当幸福来得那般突然的时候,韩飞所感觉到的却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恍错。
“母亲”。韩飞向前靠近一步轻念着这个词,可他更进一步时那人影倏忽瞬间消逝不见了。他伸手去抓扑时只是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捞着,一切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他整颗心犹若一片寂寞沙海里的某口枯井只剩下空空如也深沉的缺口,似乎拿什么都填充不满那样。韩飞绝望地握紧拳头,用另一只手攥紧了自己的发梢。
雪峰“簌簌”崩塌着,大块大块的雪状晶体洒满了所有地方,目之所及之处都被灰沉的浓靄牢牢地笼罩住,在纠缠着的化不开的乱絮葛绊里面所显现出来的是阻隔一切希望的塞境。那最靠近地平线的远方凛冽的风携裹着寒意带来了一股彻心的冷空气,呼出的气息置将于里面也许瞬间就会毫无疑问地凝成薄冰,泛腾出甚至连稀薄视线都割破的残断的寒意。而间或扑扇着翅膀斜天角疾驰掠过的寒鸟,其洁白的羽衣天造地设般地和周遭环境浑然一体,
很快就只剩下若隐若现的残影。这种如同摄魂师的牵拉使得韩飞原本就已经浑浑噩噩的凌乱思绪更弱残缺了大半样愈发不清晰起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在混重的呼气里面耸了耸鼻梁,又本能似地用双手在半空里划过,希望驱走什么那样指尖漩着白雾状游丝转了一圈。十指僵停在最后的落点,指尖蘸触到的点点冷意涣散进纹络异常清晰的掌心。寒意嵌进他的脑髓里面,没有带给他意识的清醒反而差点没给他冻成思维的停顿。韩飞挂满水渍的眼睫毛遮挡住了他整个双瞳,因看不清而重又陷入漫无边际的幻境范围内——
血流成河的沙场,无数不计其量的砺石散落在疆域之内的任何角落。鲜血将其染濯成诡异的颜色,其上面隐约可现的痕纹仿佛一杆长棘形状。尸横已经遍野,而厮杀依然在不断进行。那前方领率着整个军队英勇杀敌的人影怎么那般抢眼和熟悉?——竟是韩飞本人!戎妆加身的他虽然气宇轩昂,却散发出一股血腥暴戾的杀伐之气。此时的他就像一台杀人机器的核心部分,正在驱动着毁灭掉一切反抗气力的齿轮横行霸道地“轰隆轰隆”驰过,唯有敌人的尸体才能堆砌成他的王储宝座……
幻境里的景象被另一番景象所取代,金碧辉煌的城邦厅堂,绵延至数百里的五彩幻灯,不计其数争奇斗妍的各样花卉,不停爆裂冲天而起的纷繁烟花破碎成斑驳的粉状一直朝北边的天穹方向散开,瞬间无法形容的璀璨之后是触不到边黑寂的空沉。而片刻之后那重又冲天而起亮腾的火焰弥散开去把周遭的情境辉映得极其光明,原本掩映在昏暗境形中的各样什物显现出浅显的模糊轮廓,反而显露出些许黏结成团化不开似的神秘感。
厅堂中央搁置陈设物的香炉里面飘散出缭绕的麝香,恬静到似乎能够渗至血肉毛孔里面的味道。身着锦衣华服的朝臣们在堂厅之下对着韩飞顶礼膜拜,他们眼里充满的都是敬畏。九五至尊的韩飞端坐在最高的位置上用冷峻的眼神打量着下面的所有人,他的目光里携裹着冷静而审慎的判断,也有残酷的冷血。幻境中的那个自己带给韩飞本人万分疏离样的陌生。好像是从自己身体中分崩离析强硬撕扯出来的另一个摸样的自己,看到那样子一个人的时候连韩飞自己都不禁愣颤了下,血液冷飕飕波动着。
韩飞靠后一点继续更清楚地打量着那个貌似举手投足间就可以决定一切的自我,可他分明察觉到他眼睛里面无边深沉的落寞和空虚,以及来不及掩饰般的百无聊赖,或许他也需要有人陪他聊聊。韩飞多么希望自己能够走进幻境里面和那个君临天下的自己说一说话,多么想靠近那个自己的心,替他捋平额角那皱结得似乎化不开的不易觉察到的鱼尾状纹络。那个自己嘴角略微翘起,好像在不经意间沉重地叹息了声——那浑浊的感叹声在黧黑的夜空里重重地划过,留下自身惊鸿一瞥的惊悸。拥有一切却抓不住最想要的,只留下浅显的空洞。
时光更迭,岁末迁移之后遗留下狭长到无法捕捉丝缕确切痕迹的裂境深处里面,它偷换走了瞬息之前韩飞所望见的的仿佛近在咫尺边缘处简约的一种零星的恍惚存在。不需要用哪怕像是不经意间的口吻提醒而脱口而出的呓语。但韩飞驻足在那个地方,他确信自己没有戴着有色眼镜打量着这周围并不受自己支配的全部的一切,而它们确实又以那般毫无预料极其霸道的另一番面貌再次呈现。
韩飞再次望见那个以君王之气统领天下的幻境中的自己的时候,分明觉察到此时的他神情有几分颓唐,而很明显,他此刻的境况和所面对的情境也有些不对劲儿。另外,那个自己确乎遇到了反对者的挑衅——
“你就是个乞丐的儿子,一条流浪的狗,老天瞎了眼睛让你踩上‘狗屎运’叫你登上这万人之上的位置。可你在我眼里什么都算不上。”挑战王者权威的那个人面不改色地注视着韩飞说。
君王韩飞冷峻地看着殿堂下触犯龙颜的人,语气冰冷分辨不出愠色感彩,他追问道:“那么你认为这位置应该由谁来坐才合适呢?是你吗?——”最后的一个“吗”字因刻意地拖长而显出停顿的沉重叩问般的金属质感。
那殿堂下的人继续用极其张扬狂妄的语
气说:“这帝王宝座原本就该属于我,我现在只是想拿回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你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是你的东西?——你又是什么东西?”那里面的自己这样冷漠地说道。
殿堂下的那个人面部表情奇特地扭曲着,然后又莫名地肿红。他用手掌狠狠拍打着自己的下半身,又怪异地捋着自己额角的发梢。他咽了口唾沫,恼羞成怒同时极其暴躁地说:“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是!——至少我不是你的一条狗。”
“可是你连我养的一条狗都不如,你在我眼里就是只嗅着腥味团团乱蹿的苍蝇。这么多年以来你混迹在我身边如同条潜伏的毒蛇,可最终还是被我揪住了你的尾巴。你这蝎子心肠的缩头乌龟。”那个愤怒的君王把脸别到另一边,或许他觉得殿堂下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的人根本不配觉察到自己的表情。
而那自以为是觉得了不起的家伙愈发不可控制地嚷嚷道:“你为什么不看我?你自以为自己那张是贤明君主的脸在我眼里其实比暴君更加丑陋。你不屑看我可你以为我真的想看你?我老不稀罕哩!”那家伙似乎要挣将着沿石阶爬到殿堂高处来,可被披甲带刃的侍卫牢牢给按住了。
“我的这张王位宝座你就那么想得到?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我想,或许确是这样。”幻象里面的韩王言语凝结在微薄的冰点里那般有股说不出的浅质寒意。“可你该知道,我是不会把它给你的。因为你夺走了我曾经一直努力呵护着的人。”
但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犹如某种尖锐的刺激猝不及防地扎进了幻境外面韩飞的心里,寒冬天里坠在檐底下结冻的冰凌“簌簌”碎掉样的声音好像是从他内心深处弥散开来的贯彻了他整个身心还有血管,他异常清晰地看清了那个幻境里面君王“所在乎的人”经历的噩运。
“你以为你真的了解他吗?为他做了这么多的事你觉得值得吗?“那位君王尽量保持冷静却可以从他的语气里面听得出些许浅浅的失落。
而他面对着的是一位身着素衣的纯净女子,那女子很谦恭却带着一种叫人捉摸不透的执拗。她轻声喃语着:“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可我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属于他。你对我全部的恩宠我只能说句‘谢谢’。还有,对不起——”
君王把脸别到另一面,他攥紧拳头放在自己的胸口,念念叨叨轻絮说着:“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爱错了人。我不会拿他怎么样,可我不相信他,一直未曾相信过,哪怕他从来都像条忠心耿耿的狗那样在我身边摇尾乞怜。”
那素白衣裳的女子埋下头去,那般温顺尔雅的样子却只是沉默不语。
“我以为你会爱上我。”那君王停顿了一下子说,“我这么多年来征战南北最终获得天下,以为能够俘获你的一整颗心。可当我无意中看见你给他写的信,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我现在感觉好累,我那么在乎你,不允许你心里有别人,只希望你眼里只有我。”
富丽堂皇的室内在诸多蜡烛的辉映下呈现出一派光景凝固的状态,而所有情形有种被时光刻烙般的刹那毫无漩转的动静。那素白色衣裳瞬忽间好像轻微颤抖了下,是那种轻显到不易觉察的颤抖。
“如果我不能霸占你全部的爱,我可能会杀掉你。”这句话说得那样突然,却有那般充满怆伤。
后来一个场景是血,从她胸襟里面渗透出来清冷而源源不断深暗红色的血。而她手里正握着那把让她的血液蘸满衣襟的匕首,她的眼里是化不开浅墨色心痛的绝望。
而那君王的掌心浸在温润的血液里面,他模糊的视线里面只觉得那血液的颜色像极了自己爱人的红唇。“现在或许你该知道自己爱错了人,他不配——”
可她那紧闭的嘴唇却似乎在说:“心碎了便无法再拼凑得完整,活着也只是用来徒劳的自责而已——”
纵有万里河山的统治权,然而却没有心爱之人的温存,这冰冷的江山如何填充内心那荡涤不尽枯索的寂然。那幻境里面的帝王脸上是毫无血色纸样的苍白。
幻境外面的韩飞脑袋僵硬了起来,无数原本轻若游丝样的清浅思绪却莫名凝固了起来,变得如同坚不可摧的冰坨冰封了他每寸鲜活的神经。抽搐似的不住的疼痛穿梭于他微弱的知觉里面,他试图努力拼命摆脱掉这酥麻的剧痛却只是无计可施。
“别再做毫无意义的挣扎,听我给你把一切说完——”仿佛是从无边深渊底里面传来一个苍老而深长的声音,具有勾魂摄魄的威慑力。而韩飞只是用一种婴儿般澄澈无辜的眼神打量着这周围无边虚空的敞阔地界。
“幻境里面的情形预示着你的今生后世。倘若你愿意留在这幻境里面,你的生命齿轮的运转就会停滞下来,时间和空间都会错位,你就不必经历生离死别之痛,不会因所爱之人的离去自己束手无策而悔丧你将主宰自己全部的意志。而如果你偏要离开这幻境里面,你该明白,你必将历经百世轮回之殇。——忘了告诉你,我就是幻境使者。”那同样深邃到不可琢磨灵境层次上的声音重又响起,动彻了一整个谷崖。
韩飞在意识完全空灵的状态下听完了这一段近乎神语的叙述,他心里只有一个“我得离开这地方他只“的念头。他在听得最后一句话停顿时候不禁失声大喊出来:“我要回去,我必须离开这什么幻境的鬼地方”,完全顾不上自己嗓门沙哑得如同硬塞进了大团大团粗麻硬草屑。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偏要回去我就不加以阻拦了吧,不过希望你做好付出代价的打算。没有人会接纳你的后悔。”那阵沧桑的声音穿越几个世纪一样重又响起。”我会帮你忘掉你所知晓的有关你即将经历的生平的记忆,你不会因知道自己将有的遭遇而对生活失去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