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有烦杂的声音嗡嗡嗡地作响,如意悠悠然醒来。
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就是罪魁祸首,外面的宫女们嬉笑打骂玩耍,实在没人顾及一下如意的感受。
摸摸头,发现自己睡了够久。晃悠悠下床,她对着铜镜发呆。眼下的黑袋子黛粉消不去,心不在焉扑几下,心里却想着别样。
“在暴人库待了些许日子,你把八大艺基础功都扔了。”
“一遍记不住就十遍。”
“你一直懂得笑,真聪明,但为什么笑得比哭难看?”
一张床,一面妆台,这里真正属于她的东西不多,因为没有和煦阳光照射进来,即使敞开着雕花窗户,房里清冷幽邃得渗人,细微的尘埃高低漂浮,打开门步出去,脚步缓缓徐徐,一路上跟见到的所有宫女和女官沉默地行礼,或许让千叠楼的人看着要惊讶,如意这丫头的眉间何时有种细致幽微的恭顺,缱绻入骨的温文,这般浅浅的,不动神色地隐约镂入容貌轮廓中,叫人一遇如水心暖。
很快就到暴人库,苏嬷嬷早在那儿等候。
苏嬷嬷,如意唤,心想嬷嬷今天的脸色也差,怕心情不好,暗哀叹自己近来表现太糟,辜负苏嬷嬷,她手心沁出丝丝汗。
一个少年坐在不远处,见她来了,笑着对她招招手。
怀瑞之总算逮住机会。近来,如意在暴人库接受苏嬷嬷的教导,这个别有目的的少年站在一旁饶有兴致观看。他没有多加弄出杂音打扰,再说一个太子伴读要做什么,哪需要得到苏嬷嬷与如意两人的同意,有时看着如意做出种种笨拙的动作,他居然还觉得有意思,看得津津有味,流连忘返。发展到现在,已经懂得捧上点点心什么的。这架势是一厢情愿地当暴人库是他一个人的戏台,台上日日开戏日日彩,剧目就叫笨蛋徒弟气死师傅。
“小美人。今天你气色不好哦。”怀瑞之打趣说道。那眼儿太锐利了。“鼻子红红地。可哭过?”
不关你地事。如意小声咕哝。一边躲过伸过来地手。
少年似笑非笑。
“收下。我给你带了礼物。”
从身后拿出东西来。是一只精致地鸟笼。里面一只可人黄莺。那莺儿叫人一见就喜爱。“我昨天才想到。试试送你点东西。”他把鸟笼塞到如意手中。看着如意捧得小心翼翼地样子。没待如意拒绝。就无所谓状笑道。“你要拒绝地话。我就把它扔水里。”
这戏码却是第一次。如意闷声说道:“何必。”
从开始的惊惶都现在习以为常,泰然处之,少年待她不似一般奴婢,时间长了,揣着明白装糊涂,是故意造成两人这种关系也好,有目地也罢,如意有时回想起那次假扮蓝采班爱凤。自己狠狠地作弄过这少年,心中的憋屈就少很多很多。“大人莫再为奴婢破费,奴婢受不起。”虽说怀瑞之就是典型的你叫他不要做什么。他就偏要做什么的一类人,气死你不偿命,但又忆起怀瑞之两番搭救,如意好像被戳到了心底最柔软一角,还是幽幽然这般说道。
怀瑞之玩笑般地说道:“受得起,你当是我每天免费看你好戏,给你点回报好了。”他摇着纸扇。“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我常送别人东西,特别是赠女人东西。我不过见惯了欣喜欲狂和装娇弄媚,很好奇你是哪种反应而已。”
“大人的母亲是哪一种?”
“你就这种时候能这般伶牙俐齿。”
满足少年的期待。如意的反应是——打开笼子,放飞了黄莺。这笼中鸟飞出笼子的一霎那,发出欢愉的叫声,须臾就化成一道光飞入高高云层。
“多谢大人。”挑衅般,如意淡淡一句。
失笑地摇摇头,怀瑞之若有所思地看着空笼子。
“……自由从来得来不易,这是一只幸运地小黄莺。如意装不了听不懂话中话的样子,微怔,淡淡瞥他一眼。
少年还是笑得玩味。
“你若不喜,一开始就不该收下。”他说。
刚刚强迫别人收礼的又是谁,如意咬唇,心里狂算着若打破朝廷未来大臣的脑袋这罪有多重。
“你收下我的礼物,就给了我机会观察你,无论你怎么处置这礼,我都可从中看出你的性格爱好,以后自可对付你。”
“……天生的……”如意恍然,低声嗫嚅,“……奸人。”
“谢谢称赞。”
好似恶作剧成功,少年第一次露出些许孩子般的神色,得意地笑。
面皮薄儿的人当不上风流,反过来说,算得上风流倜傥少年的,没几个脸皮厚度不够地。
“嬷嬷,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