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也有进取之心,”王志云脚步轻盈地走过来,浑然不顾空中的小雨,“不过此事,还得劳动永生你辛苦一趟,去一次顺天。”
“什么?”李永生眉头一皱,“你们是行公文的,让我去顺天府……合适吗?”
“合适,”王志云点点头,正色回答,“除你之外,再无合适的人选了。”
李永生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苦笑一声,“王军役使,我知道你很看得起我,但是拜托……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
“跟夸张无关,”王军役使摇摇头,“可能你不知道,整个官府系统的公文传达,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这短短的一天里,他跟郡守谈话三次,每次都用了起码一炷香的时间,要知道,这是一郡之封疆大吏,手底下不知道多少事,能跟他谈这么久,真的是太罕见也太难得了。
前两次的时候,都是他在劝说郡守,郡守第一次是彻底不想谈,第二次听说军役房要单独上奏,才仔细听了听。
第三次是郡守主动招呼他,商定此事应该如何办理,很显然,他也是做了些了解的。
郡守大人是文人,但是对兵事也不陌生,他认为此事不能以正常的形式,上奏到内阁,一路上的公文传送,实在太不保险了。
别说公文传送,就是用传讯石都不保险,没错,现在的官府系统,就烂到了这种程度。
郡守认为,咱不冒险就算了,既然申请南下出击三湘,就一定要将消息保密,否则的话,万一传出去,引起三湘的仇视倒还是小事,关键是……冒险可能不成功。
咱冒这么大的险,就是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不成功的话,冒险毫无意义。
一旦成功了,哪怕引起三湘的疯狂报复,那都无所谓,注定会成为战事中的一个亮点……我们没有勤王,但依旧可以煜煜生辉。
要不说有些人看似保守,一旦疯狂起来,比谁都疯狂。
也许是因为政绩的刺激吧?李永生很不厚道地猜测。
不过不管怎么说,郡守的担心,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理解的,李永生也希望,博灵一旦出兵,能打出狂飙突进的气势来。
那么,前期的保密,就是必然的了。
令他更吃惊的是,郡守听说提出建议的人,是来自郡教化房、刚从三湘归来的李永生,马上就拍板了——就让这个人,把公文带进京吧。
他甚至明确指出:能将公文直接送到宁致远手里,是最好的。
王志云当场就表示出了意外,郡守居然知道他?那我让他来见一见您?
郡守很干脆地表示,不方便相见——我是朝廷的人,是内阁体系的,不会无耻到指使别人去内廷活动。
内阁和内廷,是泾渭分明的两套人马,他们耻于跟宦官来往。
所以郡守也不想背这名声,哪怕他也承认,相对于朝廷内阁,现在的内廷更值得信赖——否则他不会看重李永生和宁致远的私交。
听完这话之后,轮到李永生呆了,好一阵之后,他才皱一皱眉,“你不是说,希望我去联系其他郡的军役房吗?”
王志云一摊双手,脸上现出古怪的笑容,“郡守大人既然已经同意了这计划,还要着意保密,你说……他还会同意联系其他郡房吗?”
李永生跟其他郡的军方,也没什么往来,此前不过就是那么一说,现在听说自己不用忙那些了,按理说是要轻松一点。
但是听到这话,他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从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到现在的试图独霸战功,郡守大人这转换,也实在太快了点吧?”
“文人嘛,可不都是这个样子?”王志云不以为然地回答。
严格说起来,他也是文人出身,并不是借着战功起家的,在军役部里,他都被视为文官派系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小看其他文官——因为他觉得自己有血性。
事实上,他还是有点理解郡守,“他固然是想独占此功,但是你站在另一个角度看一下,封锁消息才能保证计划的成功,一旦走漏风声,又要平添无数变数。”
“这个我当然知道,”李永生笑一笑,然后就想到了另一桩事,“他指望我去找宁致远,自己都不想见我……起码算是一号虚伪人物。”
王志云又是不屑的一哼,“文人里这种口不应心的家伙,多了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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