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夜总会要多少钱？”海叔捏着烟斗，指着钱叔说：“我跟你各出一份，算我们入股。”
他举酒，轻晒，“我还要运作代理公司。”
海叔横目撇嘴，喷了口白烟，“乔大，你的第一炮，连佣金都收不回来，还要扑进地产！？”
乔越淡淡一笑，“是海叔你去要的帐，不是我。”
“你！……”海叔眼珠瞪凸，胡子翘起。
乔老皱眉冷眼，“好了，难得中秋大家吃个饭，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乔越手肘两分，撑着桌面。一双电目徐徐扫过乔老，海叔，钱叔，掷地有声地说：“地产是帮会未来10年主营产业，既定方针岂可动摇？为了尽快投入运作，动用公粮只是权宜之计，还请海叔你尽力要帐。”
海叔冷哼一声，盯着乔老，“我只想知道，帮规还要不要了？！”
钱叔端起酒杯，喝上一口拉菲，“现在没说要改帮规呀？海哥你盘大人多，没份子钱，不好交代吧？”
“艹！不给份子钱？寒了人心，谁还为帮会卖命？”
“难得海叔心有大局，帐要回来，自然发份子钱。”乔越不急不噪，稳如泰山。
“铛！”的一声，海叔的黑烟斗一敲桌子，震得碗飞碟荡。“乔老，你说句话！”
乔老目光如炬，徐徐地拂过在坐仨人，平静地说：“乔越是帮主，任何决择必须为帮会负责。”
言毕，他站起来，伸手拍了拍海叔的肩膀，转身离席。
海叔脸色阴冷，剜了二人一眼，拂袖而去。
两老走后，乔越和钱叔微笑举杯，一饮而尽。
2000年，哪怕是深圳这样的经济特区，像中秋、除夕这种的节日，绝大部分人还是在家里过。所以，今晚狮子山下的客人寥寥无几。一楼腾给散客，二楼包了场，乔越让帮里没家没口的“深飘”兄弟，一起吃个团圆饭。
佳节佳礼，这些天，乔越免不了黑白两道各种打点。中午和叔辈针锋相对；晚上慰问兄弟团，真是一刻也没消停。
夜幕降临，他才办完事驱车到狮山。停好车，他没有动，点燃一支烟，独自静静坐着。抽完一根又一根，薄薄的烟雾中，一双冷眼，思绪难辩。最后，他将手上的烟头一弹，一记煋红的弧线从车窗滑了出去。
下车，仰望长空，一轮金黄的圆月，轻飘飘地荡漾在石屎森林之中。乔越倚车远眺，想起了一句诗：“吾心自有光明月，千古团圆永无缺。”
像他这样，父母皆为尘土，身无挂碍的人，团圆就是和兄弟一起吧。
步入狮山，才意识到混光棍的弟兄们，数量如此庞大！不但挤到一楼，还占据半璧江山。乔越上前，每桌打招呼且喝上一杯，才上二楼。
二层主要是有名号的主将。青龙，白虎，赤鳄，雪豹，黑狼，银狐，环蛇，禄大夫一桌；斧头，铁锤，扳手，改锥和水母，土狗，黄鼠坐一桌；另外两桌是内勤技术人员。
乔越四桌轮坐，最后才挪到青龙白虎这一边。刚沾桌沿，众人纷纷举杯。一口闷了二两茅台，头脑有点沉。坐下舀了碗莲子梗米粥，一边慢慢喝着，一边听大家吹水，唇角不由轻扬，眸子泛起几分笑意。
“下半场你们打算去哪儿玩？”银狐扯着嗓门，站起来给大家添酒。
“回场子瞅瞅。”
“我也是。”
“我也是。”
“一样。”
“一样。一样。”
“艹！不用那么敬业吧！”银狐放下茅台，“这是特意说给乔大听吗？”
“切！你有地方去吗？”
“鸡也要过中秋吧？”
“大过节的，怎么也得多给小费，还不如回场子……”
“没家没口的，场子就是家……”
乔越放下勺子，脸带微笑地听着。
银狐瞅着埋头拨虾剔肉的王晖和柱子，“喂！你俩今晚去哪儿嗨？”
“嗨什么呀？我回迷路。”
“晖哥呢？”
“黑滚石。”
“我去！你俩不用陪女友呀？这人月两圆的……难道乔大不给放假？”
王晖皱眉，柱子绿豆眼一眯。
其他单身狗两眼全亮，瞅着两人等发狗粮，连邻桌都竖起了耳朵，几位好事的干脆凑上前来……
毕竟青龙白虎是左右护法，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日青龙酷冷，白虎嬉皮，但二人挑女人的眼光都毒。现在居然双双有了女友，能不八卦吗？
“挖靠！哪来的姑娘？”
“你过见吗？……”
“……我也刚知道？”
“柱哥生日那天当众表白，泡了个妞……”
“漂亮吗？”
“嘿嘿，青菜萝卜，不好说……”
“晖哥的真没见过！”
“晖哥，柱哥，啥时带出来溜溜？让大伙瞅瞅！”
乔越刮了银狐一眼，心里琢磨着找个机会用针将他的嘴给缝上！左边，王晖面无表情；右边，柱子略显尬尴。他正要打圆场，环蛇却呲牙一笑，“晖哥的女人，帮中兄弟早就听说。就是在黑滚石让晖哥冲军一怒的……”
“对头！”
“大家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长成啥样？……”
“肯定漂亮！”
“晖哥藏得严……从来不给露脸。”
王晖板起了脸，柱子皱着眉。乔越睄了二人一眼，心下微恚：又是媒人！怎么总是跟他的青龙白虎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