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阙站在台上，台下黑鸦鸦一片。巨幅投影播放着各种数据对比，分析，结论。她没有看稿，也不看ppt，只对他们关心的每一个问题，归纳现状，正视需要，给出解决方案……凝望着一张张渐露期盼的脸，一双双愈加发亮的眼睛。她知道他们动心了！
方案在前期沟通和宣传下，大家有大致的了解。现场主要秀远瞻性、福利性、可行性，以及带出今晚的重头甜点――凡参加地产项目的兄弟，都有提成。
这与名号无关！只和业绩挂钩。
争得一名号，武值、秘技、专业、综合能力、实际贡献……都是考量范畴。不是谁都能过关斩将。所以没名号的占大多数。他们一样想做些事，赚点钱……而地产，等于给了他们一个重新洗牌的开局。岂能不撩动人心？
朱阙刚讲解完，全场掌声响个不断。
她微微而笑。这才是她的地头，她早该回来！
泛潮的双眸，抚过台前傲立的王晖，穿越芸芸帮众，与站在人后的柱子对视一瞬，最后落在台后侧的乔越身上。
两人会心一笑，他掷地有声地说：“现在开始投票！”
“是！帮主。”
众人齐声应道。那声音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然后，大家掏出手机，低头，拇指按键，投出自己的一票！
信息统一发送到服务号上，电脑几乎同时接收，此刻一一在大投影呈现。很快，局面成一边倒，毫无悬念，赞成票数以绝对性优势胜出。
看到这个结果，乔越顿感欣慰，却又升起一丝异样。今晚似乎太顺利了些……
大厅吱吱喳喳开始起哄。相熟的推搡搭背，商量着去哪儿喝上两杯……王晖气定神闲在台前张罗，柱子悠然自得在人后打点，朱雀面带微笑准备收摊……
“朱大人为我们忙前忙后，做了那么漂亮的方案，我这有份礼物要送给朱大人！”
这是一个扯大嗓门却情真意切的男声，说话的正是甲虫。
黑压压的人头，齐刷刷向角门望去。乔越唇边浮起一丝冷笑。朱阙与王晖交换了一个眼神。
角门敞开，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一前一后扛着一个正方形大箱进来了。纸箱是浅粉红色的，四面系着深紫色的绸带，箱顶绑了个大蝴蝶结。众人一瞧纷纷让开道，二男目不斜视将大礼朝台上的朱阙送去。
乔越瞧着大纸箱，这包装，这颜色，他直觉认为里面是一个女人，扮相重口味，特来恶心朱阙。
柱子离台上最远，悄悄往甲虫潜去，即发现他内围是江叔的人，外围是海叔的人，将角门全占据了。
朱阙冷冷微笑。
纸箱越抬越近，从王晖眼底掠过直接搁在台上，朱阙的面前。
“小小心意，请朱大人笑纳！”
甲虫话音刚落，二男立马扯带拆箱。
王晖忽地眉心一跳，“礼已送到，你俩退下。”
二男不理，四手左右开撕。王晖快步上前，一跃上台一把拨开其中一人。
可，箱已然全开。
“叿咚”一声，一个素衣女子从箱里跌了出来，后脑勺正磕在水泥台上。四肢平叉，脸容仰卧，白棉线毛衣一片殷红……
王晖黑瞳一紧，抢前托起她的肩颈，一手搯住人中。怀里的人儿没有一丝血腥味，刚悬起的心才定下来。而她，也悠悠挣开了双眼……
“诶哟，晖哥那么紧张，这一位是谁？！”前排的环蛇目色闪动，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句。
“……”王晖盯了他一眼，薄唇抿紧。
乔越目如寒星，面沉如水。他潜在台后侧，将一切尽收眼底。人能这样送进来，自然精心准备。瞧王晖不急只怒，估计这斑斑血迹并不碍事。很好！夭蛾子终于来了。
映入眼帘是一张久违的脸，姚芳汝揉了揉眼睛，“你……”
王晖一把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没事吧？”
姚芳汝伸手揉搓着颈脖，低头瞧了瞧衣服，吓一大跳。
他拍拍她的削肩，低声道：“假的，别怕。”
“……哦。”
隔着重重人群，王晖与柱子遥遥对视，轻轻摇了摇头。姚芳汝这一身血衣，不明情况鞭长莫及的柱子，肯定着急。
朱阙瞧着送来的“礼物”，一字眉拧起。
“晖哥，她是谁？你不给兄弟们介绍一下吗？”环蛇闪着针芒的双眼直盯着姚芳汝，让她想到吐着舌信子的毒蛇。
原本，环蛇一点也不想沾送礼这事，但当甲虫告诉他“礼”和王晖有关时，他来劲了！
花蝎和他是莫逆之交，而王晖手刃了花蝎……
王晖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正要带人走。
甲虫一看，立刻开嚷：“哎哟！我搞错了。她是晖爷的女人！黑滚石被搞的那个……”
顿时，骚动如一记巨石投入人海，激起千层浪！
大伙儿一直惦记着这场风波中的女主角，没想到今晚这般出现。甲虫说的话是真的吗？为什么当事人一直不表态？
众目睽睽，女的一脸懵然；男的面如寒铁。
刹时，大家心里一抹雪亮。这个女人是真货！要不，左护法何必沉默至此？
银狐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黑狼瞧了瞧台上的人，选择沉默。
遥远的柱子打了个“走”的手势。斧头、改锥、铁锤、扳手已经从两侧包抄了车库出口，配合王晖带人突围。
乔越一边点赞柱子的应变力，一边颇感无奈。以王晖那脸面大过天的脾性，即使一走了之也够丢一辈子人！……正准备挺身而出，朱阙开口了！
“这不是送给我的礼物吗？她就是我的，和青龙再无关糸！”
众人又是一愣，数百只眼睛在朱阙和姚芳汝身上溜来溜去……内心有千万匹马草过！
姚芳汝的脑频率和现场严重脱节。她完全没反应过来，抬眸怔怔地瞧了瞧王晖，又瞥了朱阙一眼。
王晖撇开脸，却又不能放开她，左手依然搀扶着她的肩臂。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记响指，在聚众沉默中份外清亮。
随即巨幅投影出现了一段视频。黑滚石的包间内，一位纹身男张开双臂拦住了这个女子，而她使劲将啤酒瓶往茶几一砸，“哐当”一声瓶底碎了。她一手拿破玻璃瓶指着纹身，一手掏出手机，大声喝道：“都他妈给我住手！我是这里老板的朋友，再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出奇不意与众人一起围观，自己当时狼狈和被殴……姚芳汝有一种说不来的奇异感觉。仰着脸静静凝视着一幅幅的画面，光和影在她眉目间拂过，竟异常的恬淡。
隐身一旁乔越忍不住微眯双眼，眸色渐深。在浮光掠影下，她的侧脸如此虚渺，而她的神态又是如此真切。
王晖不知何时放开了她。独自一人俏弱地立于投影前，事件一幕幕飞速从脑海中回放……阿添的笃定、周荔玫的疑问、曾媛媛的默示、阿宽的眼神、柱子的热络、铁锤的友好、王晖的冷淡……全抽丝剥茧再严丝合缝。刹那间，她幡然明了！
呵呵，原来如此！
他竟然是她的男友。哈哈，不知道林沐坤知道了会怎么想？
姚芳汝浑然不觉和大家一起看完视频，悄然转身迎上数百只眼睛。有惊，有叹，有疑，有藐，有乐，有等，有盼……
环蛇冷冷地等她羞愤否认，甲虫焦急地盼她狂怒发飙。柱子抚额无言，王晖浑身寒刃，朱阙插不上手，银狐和黑狼面面相觑……
却见她秀脊挺直，一甩松散的麻花辫，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说：“对！我是王晖的女朋友。”
此话一落，王晖心头大震，猛地回头怔怔凝视着她。
姚芳汝一身血污，笑靥如花地迎上去，腰间的绸带仿如翩跹的蝴蝶。她踮起脚尖右手一勾，朱唇朝那抿紧的嘴轻轻一吻。
王晖全身僵硬，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张柔情自若的脸……却见她双眸微眨，正要退后。
忽然，他一手扣住她的腰，另一手抓握那细白的颈脖，低头探吻下去。
姚芳汝浑身微微一颤，闭紧双目，耳垂的纯银流苏簌簌而抖，婉转地承应着他那灵动而撩人的舌，细腻而凉薄的唇……心，无比的痛快，无比的轻灵！
她说，和他接吻的感觉更好……
她吻过他，如今她又吻了他……
哈哈！
她做错了事，这事如一块硬石嵌在胸口，捣得她透不过气。现在猛然劈开，虽血肉模糊，但透凉得很！
她和他吻了，现在她来吻回她的他……
她和她终于扯平了！
一直梗在心头的剌，自摘。一把淋漓报复的刀，自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