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的沈商洛花了一个多时辰去回忆季老和娘留给自己的医书,又反反复复研究了很久才将几味药材敲定落笔。
其实陆应明只是惊吓过度,吃什么药都是辅助作用的,最后还是要看他自己罢了。
沈商洛便是写了四七汤的药引子,交由陆氏。四七汤的主要成分有半夏,瓜蒌,茯苓,生姜,厚朴,川芎,苏叶等,对于癔症都有一定的效果。
还有百合地黄汤,可滋阴清热,结合酸枣仁汤,则有增强滋肝清热安心安神的作用。主要不刺激陆应明,或许还有恢复的可能。
事情似乎也就这样过去了,只是沈商洛一直放不下陆应明说过的话,心中总觉得不安分。
那日陆应明说他独自去后山,只是原因没有交代清楚,大概率又是动了谁家的心思吧。
只是行至半山深林处时,却是瞧见安生拿着刀蹲坐在树前,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一边用刀在自己的身上划着。
那场面简直不要太血腥,那时候的安生正如魔怔了一般,甚至还会露出笑来,在黑夜里犹如鬼魅。
说来也是奇怪,那日明明是乌云密布,却唯独在安生所在之处投下了几束月光,因此才让陆应明瞧了个真切。
可是沈商洛想不通,前半夜还与自己交谈,那时候并未出了什么异样,怎么会在后山做出这等事儿?
若是说陆应明老眼昏花看错了,他也不会被吓成这副样子啊。
只是安生已经随着那男子离开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也就无从而知了,也不指望陆应明可以将事情讲清楚了。
而陆家的两个孩子到了懂事的年纪,却是不知道苦恼一般,每日依旧四处游玩,到处惹事,陆氏也没有了心思去管教,让邻里邻居的多了许多不悦之处。
沈商洛看着院中劈柴的阿珩淡淡的一笑,亏得那日那大夫留了顶好的金疮药,阿珩的伤势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只不过这声音却是难听了许多,有些沙哑干涩,甚至叫人听得不真切。不过这倒也让旁人多信了几分,眼前的人就是安生了。
也许是脸上的面具戴的不舒服了,每大幅度的晃动一下,总是要伸手去扶一扶的。
沈商洛走到阿珩面前递上一碗水,“今日我要去季老那里一次,你就在屋中待着,瞧着春茶也是时候了,明日便是随我去后山瞧瞧。”
阿珩擦了擦汗点头,“嗯,改日去镇上了也可将你绣的绣品带上去,半月来你做了不少。”
两人简单的拉着家常,正如一对为了生计而操劳的小两口,起码在外人的眼中是这样的。
只是刚走到栅栏口,便是瞧见几人朝着自家的方向走了过来,高高矮矮的,沈商洛倒是一眼便瞧见了。
她微微皱眉,随即便是退到了阿珩的身侧,不悦的嘟囔了一句,“今日怕又是去不了了的,明日再同季老讲清楚好了。”
还没有等到阿珩反应过来,便是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喊声,“商洛啊!快给我端碗水来!”
这声响是许秀芳无疑了,只是她的身侧还跟着自己的两位伯伯,甚至连那位不曾露面的大伯娘也是来了的。
阿珩将书中的斧头扔到一边,便是大步跨进了屋子,直接端出了一张桌子,又先后寻了两张长凳来。
看架势是并不打算让几人进屋的了,原本不悦的沈商洛眉头一展,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
等到几人推开栅栏走进来的时候,沈商洛露出一个礼貌的笑来,“奶奶,大伯,二伯,大伯娘,你们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
看着他们空手来的样子便是知道的,绝不是好心来看望的,想必又是动了什么心思的。
许秀芳这一次似乎是规矩了许多,只是在凳子上坐下,舒出一口浊气,“商洛啊,今日准备忙活些什么?”
而大伯也只是冲着沈商洛和阿珩笑了笑,便是自顾自的走到一边了,似乎不是很想插手这件事情。
二伯则是一言不发的坐到了许秀芳的身侧,而自己的大伯娘则是坐在两人的中间,“有安生在,洛洛哪里有什么好忙的?”
沈商洛只是淡淡的笑道:“正打算出门去季老处呢,奶奶,伯娘你们可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许秀芳翻了一个白眼,丝毫没有避讳,“都是一家人,过来看看不行嘛?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随即又转头看着阿珩,“安生,你两算是在一起了,只是你看是不是要挑一个日子将你们的事儿办一办,总不能让人瞧了笑话吧。”
安生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沈商洛身前,将她的身子按在凳子上,轻轻的咳了咳。
沈商洛道:“他大病初愈,身子还未好透,还是暂时不要折腾了,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了,也就不必大动干戈了。”
其实指不定这个许秀芳又想要做些什么,沈商洛总觉得这件事是不能答应的,更何况这是阿珩,不是什么安生。
许秀芳嘬了嘬牙花子,一脸的不悦,“你是一个黄花大闺女,现在虽然和安生住在了一起,但是再怎么说老祖宗的礼训不能丢啊。”
她一本正经的看着阿珩,“我知道你身体不好,前些日子的事儿我也知道,但是你瞧商洛也是个姑娘,这种事儿总不能耽搁着不办吧?”
“之前婚书上日子也是定了的,眼看着就要到了,总得做个表态,我们都会帮衬着,邻里邻居的也不会坐视不管不是?”
看着许秀芳咄咄逼人的模样,沈商洛不由得皱了皱眉事出反常必有妖。
虽说每一句似乎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但是沈商洛只觉得心中不安,彩礼都已经在她的手中的,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未等到沈商洛说些什么,大伯娘便是说道:“你奶奶说得对,你们两个日子也不容易,成婚这事儿便是交给我们这些长辈来做就是了,你们尽管玩着。”
这时候二伯也凑了过来,他将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语气却似命令一般。
“那这件事就由你大伯家和我家来办,你们安心等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