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怎么是热的？”
“下去吧。”
“哇啊！”
——我？
世上有三条大江，皆发源于大陆中心的大圣山，三江一条往北经北斗书院水门入北海，一条向西滋润着青丘平原。最后一条往东，逢雨龙山改道，一段向东北而去，直入东海，另一段化作暗河，翻山再现，名为翻鳞河，又以夏汛时山龙鱼多不胜数，阳光下鳞鳞耀目而得名。
叶修站在崖边，看着翻鳞河，注视着滔滔河水一往无前地坠向漆黑无底的深渊，不知它们撞击突出的崖石时咆哮的是自己不得入海的惘命，还是得入地府的狂心。
当然了，水是死不掉的，就算有谁因为任性的原因地强行改了河道，它们也不畏前路，顺着新的轨迹走向自己的终点。
叶修咬了口新鲜的烤山龙鱼肉，还夹着生，吃到里面骨头的地方露着鲜红的血，火候还不到家，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冬雷在一旁倒是吃的不亦乐乎，鱼是他烤的，比起前些日子碳化、燃烧、燎一下完事的情况可算是进步神速，就是苦了那些被迫试吃的铁尾狼，半生不熟的还好，它们是不会介意的，黑炭样的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因为入冬越来越深，叶修决定尽早入城，不过这五天做的大部分事情就是徘徊在断崖边上，寻着一个位置就观察半天，闹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于是冬雷把自己的部族都撒出去狩猎，弄来各式猎物为自己学习的新手艺积累经验，也难为它们要在冬季这个猎物匮乏的季节打猎，更何况分到的东西可不一定抵得上消耗。
靠近游蛇城的地势已经开始变得平坦，却突然在地面上多出一条横贯南北的断崖将其截断开去，按道理来说游蛇城更应该安置在断崖的西边才是，放着翻鳞河提供的流水与河鲜不要，偏要在另一边筑城，怎么说都很奇怪。不过只要是修行到一定境界的人站在崖边就一定能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星辰的气息。
翻鳞河是被一股不可违逆的力量截断的，叶修遭遇过星辰直击，对此最清楚不过，而这片断崖也跟叶罗有关，夏永曾经说起这片被称为月倾崖的山崖时脸上浮现的是漫长的时间也无法抹平的悲伤和怀念。
不过那是旧事了，因为月倾崖横跨将近一百丈的宽度，西边崖畔的巡卫并不森严，游蛇城的防卫也仅仅布置在几处连接两岸的索桥上，更多的是作为收取通行费的关口，叶修的队伍才得以在距离游蛇城极近的地方逗留了五天，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连着塞下三条半生不熟的烤鱼，身体渐渐有了些暖意，叶修舔掉脸上残余的肉屑，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风尘，漫步到不远处的翻鳞河边。冬天翻鳞河的河水较少，寒意很深，叶修的手上隐现黑纹，轻快地从水中捞出几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捞起一块就抛向天空，并不是为了杂耍，也没有如顽童般戏耍，只是一次次抛着，落下了复又接住。
崖边河风清猛，叶修身上破烂的兽皮衣被吹得上下挣动，不甘地伏在他的皮肤上，勾勒出一块块积蓄力量的肌肉。
叶修抛着石头，沿着河水往崖边走去，边走边抛，有几块石头落到地上，再度沉入河泥之中，不消一会儿，就剩下五块石头稳定地上下跃动。
冬雷看他走得有点远，跟了过来。
叶修头也不回地叮嘱道：“冬雷，带着大伙出去三天，三天后我再出来与你们会和，到时候记得生火。”
闻言，冬雷抓了抓脸，低吼了一声表示回应，随即回到篝火温暖的圈中，蹲在地上，继续盯着叶修，想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结果很无趣的是，叶修如往常一样，还是站在崖边等着，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看着那上上下下没个消停的石头，冬雷多少有些不耐，只不过那石头的轨迹越发的沉稳，其中积蓄的力量让冬雷不想错过最终的突变。
来了。
叶修眉梢一动，一块石头先行飞了出去。
像是被这块渺小的石头搅动了一般，崖风骤烈，石头乘风飞往更高更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