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其实跟那个魔教没有关系?”
“魔教有很多的,一个统称总是会混淆。”
——后来江湖上还传出魔教自相残杀的消息,真要说的话,我还不齿与之为伍,但有时也是身不由己
叶修挑了挑眉,跟着望向天空,那里还是只有路过的云儿在慢悠悠地游动,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有点点热,倒是可以温暖下他的身子。
“成为天煞的条件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跟那什么‘最强’有关系?”叶修继续抛出自己的疑惑。
“有一个此世最强者,才能保护天煞从弱小到强大,避免中途夭折。”院长解释道,这个解释可以说相当合理。
“为何你们觉得会是我?在我来之前,你们这些老人更为合适吧?”
“因为天煞也需要成长,它并不是完全凭空而生,而是需要一个载体,它要借用自己的某种能力潜移默化地影响周围的人为自己所用。”院长摆弄起手边的纸人,十几张小纸人一同往前行进,而其中有一张特殊的小纸人浑身发着光,这个光在慢慢沾染周围的小纸人,但随着所有纸人的前进,最后只有一张纸人站在发光纸人的身边,“换句话说,从它开始成长的时候起,与它接触最深的人才能帮到它,才愿意帮它。”
话似乎说的很清楚了,叶修抬起头,认真地问道:“凝月她……就是天煞吗?”
院长的回答却换了个说法:“她是你命中的劫。”
这种话叶修在前世听过很多次,此时再度听闻只觉得有些可笑,心想我又何尝不是她命中的劫。
叶修自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追问道:“她是,还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院长的回答让叶修皱眉,“这一次有月亮作为预兆,再过几日,到了满月的时候自见分晓,此时的天煞还不是巅峰状态,我还是有一定的把握。不过我想,会是你身边的一个人。”
这话叶修听叶罗说过,想必那次经历让叶罗抱憾终生,如果真如院长所言,会是叶修身边的人,那么卢凝月的可能性最大。
“其实你不必问我的,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明白。我与你此时在此斗棋,改日指不定就是敌人,之前还厮杀的对手,改日又怎能说清会不会是同伴呢?”院长侃侃而谈,操纵的纸人也是上演了一出分分合合的戏码,“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变数,而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去寻一个定数。”
叶修不置可否,院长说的实在是过于模糊,让他得不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你们就对我这么有信心?问题是你们要做什么我到现在都不清楚,这样子真的可以解决问题吗?”
院长又一次沉默了,目光透露出回忆的神色,老人说:“其实那天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也有出手灭杀你的想法。因为你的‘意’修的实在是不好,稍微走错一步就必然会铸成大错,现在我能看到你的魂魄,实在是太过混乱,也太过危险。”
叶修神色一动,不过选择的结果倒是很明显,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坐在对面下棋:“结果你还是选择帮我。”
“因为我觉得我出手的话,必然会释放出一个更为恐怖的存在,所以罢手了。”
“有多恐怖?”
“说不定这个世界就真的毁了。”院长意味深长地说。
叶修沉默良久,问道:“你……能看到我原先的世界吗?”
“我什么也看不到。”院长摇了摇头,对上叶修不耐的眼神后补充道,“这不是什么避开无妄之灾的托辞,毕竟我也只是照着自己的感觉,照着自己的性格,照着自己的准则做事,但是每每我会发现我的人生轨迹和我曾经可能梦见过的事情一致。”
“梦?”叶修再度感到荒谬,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此时听到这样一个虚幻的词语。
“对,就是梦。当时我已经是个成名人物,不用再为基本的生活烦恼,但哪怕是我,还是不能免俗地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而我发现我能梦见未来的一角,所以我想要去梦境中一探究竟,想根据那个‘必然’的未来做出‘正确的选择’。”
叶修有些惊奇,问道:“你成功了?”
院长摇了摇头,目光显得有些复杂:“在我醒来之后,我能记得的,往往不是真实会发生的,有时候还会被我的记忆或是我的期望给扭曲,让我对未来抱有过分的期待,那时候的我经常会在结果到来前患得患失,到头来却发现和我的‘记忆’并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你觉得我说了什么别有意味的话,放心,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和盘托出。不如说,冥冥之中,你就是那个关键了,至少这一点我还是很肯定的。”老人的目光相当纯粹,也包含了一些叶修难懂的坚定。
“天煞……”叶修念叨了一声,“这么说,十几年前的屠婴事件也是因为部分知情者的选择才发生的吧,你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必然有不同立场的吧?”
院长面对这件悲剧,沉默的时间更为长久,他最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确实如你所说,不过从某些角度来看,我还是有些认可他的行为。你不知道,十多年前明心教已经跋扈很久了,不打压一下,光是魔灾就足以让人世间陷入泥潭血沼之中。天煞最能蛊惑人心,趁势而出只怕无人会去关注它的崛起。而明心教的那些老朋友迷信于叶罗的能力,深信叶罗可以力挽狂澜,而且千年前的那次行动确实是众星殿老殿主的不对,把叶罗也一同封印进去,后来几十年的魔灾横行,双方基本不可能有合作的共识。”
“可笑。”叶修嗤笑一声,“偏执的人你担心他们会被控制,不偏执的人你反而不放心他们的能力,然后你让偏执的人去害了不偏执的人,再借不偏执的人去打压偏执的人。你就对那些不偏执的人这么有自信?你就没发现这种两头压注的平衡手段很愚蠢吗?”
“或许是我对这个拥有不同于千年前的活力的世界充满希望吧。”院长迟疑了片刻,如是说道,“如日中天的明心教面对整个天下的时候,比当年众星殿面对全天下要难的多,这会成为我们对抗天煞的一种倚仗。但是要对付天煞,星武者又是必不可少的。”
“呵……”叶修盯着老人,忽然大笑起来,“你们这些老家伙我真是不懂,一个个挺有能力的,却放任一切发展,一群人等着生死不知的叶罗,一个明哲保身,还有的在重演千年前的悲剧。整个世界充满活力?可能吧,但是这中间的腐朽,就是从你们这些老家伙身上开始的!”
叶修对这群老人的选择感到出离愤怒,做出的事情居然是如此的互相矛盾,他忽然不想再待在这里,抛下最后一句话之后起身离去:“既然你说满月的时候会有结果,那满月之前,我就会带凝月走。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方长老那了。”
叶修走后,老人又露出了深深的笑容,那是一个复杂的,说不清道不尽的笑容,夹杂了太多太多的时光和选择,才慢慢堆积成了他脸上的层层皱纹。
“看来你就是那个变数,也是命中的定数。”院长把手边的纸人幻化成人形,让他们帮着自己打理身上的着装,像是为见一位重要的人物做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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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顺路去探望卢凝月,发现她确实是在沉睡,便默默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