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烈同他对视一眼,摩挲着碧玺手串,语气缓了几分,“舒儿仁善,实在难得。”
宣王派的官员纷纷跟着附和,称赞君舒影仁慈良善,乃是国家社稷之福。
君烈的目光落在君天澜身上,眼底多了几分冷意,“太子虽出于好意,可行事却没有章法,不知轻重,酌闭门思过七日。”
君天澜面无表情地领旨。
朝堂之上,百官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这两位皇子,俱都各怀心思。
君天澜从宫中回来,刚跨进太子府,顾明就过来请,“主子,顾公子到了,正在大书房等您。”
君天澜抬手捏了捏眉心,淡淡应了声好,抬步朝大书房而去。
大书房秋阳明媚。
顾钦原身着素色夹棉对襟长衫,外面裹着件淡青色绣翠竹纹斗篷,正坐在桌边喝茶。
听见脚步声,他将茶盏放到桌上,拧眉抬头,“表兄简直糊涂!咱们苦心孤诣设计秦熙,为的不就是他手中的兵权吗?如今北狄二十万兵权尽数落入宣王手中,咱们可谓功亏一篑!”
他说着,眉头拧得越发深,“乐阳郡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非她,那二十万兵权——”
“钦原,”君天澜打断他的话,撩起后裾在他对面落座,声音清冷,“男人没干成事,怎能怨在女人头上?”
“我已经听夜凛将那晚的事说了一遍!”顾钦原提高音量,因为激动,忍不住连着咳嗽了好几声,面色惨淡如纸,只漆黑的眼眸还剩下些许精神,“表兄,多少枭雄败在了女人头上,难道表兄也要走那条路吗?”
君天澜淡漠地同他对视,“她的行为,或许在你看来不妥。可在我眼中,她却制止了我的一桩暴行。钦原,她将我重新归于人。”
“归于人?”顾钦原眯起眼眸。
“是,归于人。”君天澜偏头,静静注视窗外的秋景,“若无她,我大约早就如你们所愿那般无爱无恨。可一个无爱无恨的人,即便登上那个位置,又怎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帝君?她在我身边,我才觉得,自己活着。”
顾钦原无言以对。
良久后,他呷了口茶,强压下身体的不适,冷声道:“可那二十万兵权,如今尽数落进宣王手中。宣王一派掌控了北狄、草原,一北一南,再加上咱们周国东部沿海,西部又有魏国隔着狭海虎视眈眈,可谓对大周成合围之势。若宣王与魏国联手……”
君天澜面容淡漠,“无妨。”
饶是智谋过人的顾钦原,在此时也无法看清君天澜的心思。
他沉默半晌,只得言尽于此,起身告退。
而与此同时,宣王府。
蓬莱阁寝屋,君舒影靠坐在墙角,那枚兵符被他随意丢弃在不远处,手中只抱着一只粗陶酒缸,整个房屋中都弥漫着浓烈的酒香。
穿着北狄服饰的北灵歌站在窗外,颇有些忧心地朝里张望。
这个男人将她从秦熙手中救出来,她心中感激,因此想要回报一二,可她却不敢贸然进去,害怕自己会惹他厌弃。
正手足无措间,萧城烨过来,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走开,我会照顾好殿下。”
北灵歌惶恐地点点头,急忙退了下去。
萧城烨跨进门槛,走过去想从君舒影手中拿过酒缸。
君舒影侧了侧身,紧紧抱着酒缸不肯撒手,眼圈醺红,声音低沉喑哑:“我难受……”
明明抢在君天澜前面拿到了北狄的兵权,连父皇都夸他行事比从前更加严谨有度,可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