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眸光带着莫名笑意扫来，似乎并不觉得惊讶：“太子妃啊，朕心里寻思着，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梓君双颊冰凉，仿佛全身的血液瞬间崩落。
奉她的命令，将土偶埋在乘风殿？她几时下过这种令——不对，这压根就与她毫无关联才是！
元昭的眸子缓缓眯起。
构陷太子妃……原来，这就是那些个家伙留着孙祥德老命的目的罢？
“陛下，如果妾身说，孙大夫所言是子虚乌有的……您会相信么？”梓君强抑下胸口翻涌的惊骇，勉力维持着嗓音的平静。
皇帝嘴边的笑意再深一分：“信与不信，毕竟空口无凭。来人！”
“在！”凉亭外，两名侍从抱拳礼道。
皇帝摆摆手：“照孙祥德所述的位置，你们这就去乘风殿找找看，是否真的存在那个土偶。”
“是！”
孙祥德闻言浑身一震，眼中满布惶恐之色。这眼神正被元昭逮个正着，众人便听得这位太子阴恻恻地笑了：“孙祥德，现下要反悔还来得及。若届时找不出那土偶来，可就不止一个欺君之罪能了事的了。”
“太子妃。”皇帝慢悠悠摩挲着指上的金镶玉戒子，“佳容她不是你姐姐么？”
梓君通体发冷：“陛下既知佳容姐姐与妾身乃是姊妹，就也该知道妾身无任何理由伤害佳容姐姐与小殿下。”
“哦？”皇帝挑眉，“这可难说了……”
“陛下，孙大夫失踪是在昨日午间，而找着他是在今日。若只是要埋一个土偶，您觉着会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么？”梓君深吸一口气，“况且，若当真为了诬陷妾身而令佳容姐姐有个三长两短，他不也同样难逃一死么？”
不错，那时孙祥德根本不知道太后要来。他只是跟着她来到临云阁，而后便不知去向了。在那之后，元昭才带着太后赶来。
“朕只是想知道，土偶之事究竟是真是假。”皇帝冷笑起来，“在证据确凿之前，太子妃大可不必解释那么多，否则只怕会适得其反啊。”
皇帝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梓君的目光挪往地上的孙祥德，忽然问道：“孙大夫，你说是本宫命你去埋土偶，那你说说看，本宫是何时、在何处下令？”
孙祥德战战兢兢地磕了个头：“回太子妃，您是在昨儿个从临云阁回来后对微臣下的令，那时您就在乘风殿。”
“真是一派胡言。”梓君冷哼一声，“你可有证据证明，是本宫对你下的命令？”
“太子妃别急啊，朕这不是就派人验明真伪去了嘛。”皇帝状似悠然。
梓君默然。孙祥德既然敢当着皇帝的面这么说，那土偶必定就埋在乘风殿后了……看样子，她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么？
“父皇，这不合常理。”元昭剑眉微蹙，“若是孙祥德听梓君的命令去埋土偶，那么梓君为何还要寻找他，而非杀人灭口？不仅如此，孙祥德还能在此告状……以梓君和王家的本事，要封住小小一个御医的嘴，又有何难？可他们为何偏生就要留着这个祸患？儿臣以为，这其间有诈。”
皇帝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太子，朕知晓你护妻心切，可在这土偶被找着之前，一切都无从定论。”
拖延时间？不，皇帝在等一个最合适不过的理由——宫中严禁巫蛊，太子妃擅用土偶下咒，已是大逆不道。
“嗯……说到土偶，朕倒是想起来，当年似乎还有这么个事来着……”皇帝摸了摸下巴，眼神瞄向梓君：“若朕未记错，你那位二姨娘似乎就是因为擅用巫蛊而被逐出帝京的吧。”
梓君眨眨眼：二姨娘？那又是谁？
“陛下。”
正在思索间，她抬眼见一名宫人快步而来，凑近了皇帝耳语一番。半晌，皇帝的眉峰一皱，旋即舒展开来，面上也泛起了然之色。
“方才乘风殿的侍从告诉朕，的确是挖到了一只土偶……”皇帝的指尖在石桌上轻敲两记，“现在，你还是想想如何给朕一个过得去的解释罢。”
且不论昨日御医馆为何找不见大夫，单是这半路杀出来的土偶便有如此多的疑点，为何皇帝假装看不见？仅凭孙祥德的一己之词就断定她是下蛊的凶手，这结论也太武断了些。
还是说，皇帝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她？
忽然梓君想到了她与元昭在天湖郡时，德贵妃送来的那封信函。
不错，皇帝要另立东宫的风声早已传遍了帝都，只是一直未见行动罢了。难不成，此番莫须有的罪名，便是皇帝废储的由头么？
修业寺礼佛，皇帝带在身边的是二殿下元晖。而太子为了一个女人离京，皇帝不闻不问。且莫说先前的诸般种种，俨然未曾将元昭置于东宫之位，这“太子”二字，也不过是虚名。
“怎么，不说话？”皇帝直直盯着梓君，眼底一片冷涩：“若不说话，朕是不是可以当做是太子妃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