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是穿越女猪扮可爱、施善心、定终身的最佳道具。
——甄心语录
“贞儿是为了什么进宫的?”出了宫门,马车辚辚,朱祁钰看着对侧不知为何欣喜的少女,问道。
“啊?”贞儿一愣,从第一次出宫的狂喜和做马车的新奇中清醒,被这句问话一下子敲晕。心想这是穿越情节需要,哪里由得我啊,只得道,“这是给我的考验。”
“考验?贞儿说得可是鸿门历练?”朱凝虽然生气,但戏还是要好好唱下去的。果然,朱祁钰眉头轻蹙,“原来鸿老安排你来宫中历练?这倒是新奇。”右手向贞儿伸来,一下子握住她左腕。
贞儿脸上一红,心说这算是怎么回事?突然腕上一疼,不由得“啊”一声就惨叫了出来。泪眼瞪去,却见朱祁钰已然放手,眼神抱歉,脸色有些尴尬,“昨天你没用武功,我还以为……却没想到你……”刚刚他只用了两分力气,若是一般学武之人,恐怕也不会如此喊痛。只是刚刚内力探入,发现对方果然是一丝武功也没有,不由诧异。
“没事没事。”忍住飙泪的冲动,贞儿咬唇,“我跟师父学的不是武功,是算学。”
“算学?”见对方疑惑的重复,贞儿心里突然一紧,万一这个挂名师父不会算学?想到这里,不由紧张看了朱凝一眼。却见朱凝好像没听到似的,只是一脸关心的盯着自己红红的手腕,不由心里一暖。
“原来如此。”朱祁钰释然,“鸿前辈精通算学,钰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贞儿小小年纪,竟然研究如此艰涩的东西。”在贞儿惊讶中,重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贞儿心说不会还来吧……正待呼救,却觉得晚上温温的一股热流——
对方放开之时,手腕冰凉凉的,已经不再疼痛。
嘴角一飞,贞儿眼睛瞪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功疗伤?见她嘴巴长得大大的,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朱凝不禁扶额。心想真的是丢人啊……
“有井不知深,先将绳三折入井,绳长四尺,后将绳四折入井,绳长一尺,问:井深和绳长各几何?”
“井深8尺,绳长36尺。”贞儿正脑补着朱祁钰修炼的是何门何派的武功,下意识心算,脱口而出。朱祁钰和朱凝却是一怔,这算题虽是简单,但如贞儿如此这样不假思索而出,心算之快出乎两人意料。
贞儿看到两人呆住的样子,心中洋洋得意,炫耀道,“想当年我在学校的时候,数学系的学生都……”看到两人不解的目光,贞儿自动把“向我请教”几个字吞进了肚子。“呃……我是说,”暗想自己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语言错误,一边向回找补——“我的意思是师父叫我的时候,我比师兄师姐没学得都好。”说完这句,不敢再看两人脸色,咬牙看向窗外,心想爱信不信,听天由命吧。
古代的路其实还是不错的。感到身下微微的震动,贞儿感觉还是可以接受的。马车的帘子未经主人的许可,贞儿也不敢轻易撩开去看。虽然众多穿越小说中女猪第一次出宫总是睁着一双“未经世事所染”的琉璃双眸,好奇而天真的看着街上的贩夫走卒,像是乡下大姑娘头一次进城,对现代化的美好报以无上的憧憬。然后却不知道自己却被某某某同车的或邪魅、或冷酷、或温柔、或阳光(共同点是有钱有权、帅到让人愤恨)的帅哥当做风景来看。至此为海誓山盟、花前月下奠下坚实契机。
咳,那是多么拉风的场面?
感叹完毕,看了看车中同行的两人。很好,有钱有权,也是美到让人愤恨,但是为什么一个是为情所伤的“残花败柳”,一个干脆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少女?!
无声骂了一句,继续艰难的溜缝看着外面狭长的情形。
大街两侧房屋林立,酒楼、茶馆、客栈,虽然在皇宫里见惯了古代建筑了,但看着路旁清一色古色古香的商店,还是让贞儿有了一种兴奋感。一路走来,路边上的小摊很多。细看过去,有卖米的卖面的,卖葱的卖蒜的,卖水果的,卖针线的,耍猴儿的,变戏法的,吹糖人儿的……啧啧,果然是盛世啊。可是突然想到了四年之后的土木堡之变,贞儿心里突然就是一疼。耳边的声音像是被抹淡了,有种隔着东西听上去的感觉,显出一种不真实。这是历史,不是吗?贞儿恍惚间一种微妙的感觉升起。此刻却感觉有人正在推自己。
一看,却是朱凝。只见她嘴唇轻动,似乎是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大点声……”
“快到了。你没事吧?”声音微不可觉,勉强能够分辨。贞儿有些奇怪,心说又没有人偷听,为什么要这么小声?却突然感到耳边的声音还是那么模糊而不真实,脸色突然一白,明白这原来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一时间哭笑不得——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感到朱凝摇自己的手臂,无奈的看她的嘴张合:怎、么、了?眼神担心,似乎也猜出了什么。
贞儿勉强自嘲一笑,指指耳朵,“听不见。”
看到旁边的朱祁钰似乎说了什么安慰的话,像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自己的头顶,然后正色和朱凝说着什么。似乎朱凝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很差。拉了拉她一角,此刻的贞儿已经镇定下来,估计这听力的损害应该和当初视力的损害是一样的,应该只是暂时性的,便安慰道:“没事,只是暂时的。”朱凝本是一脸焦急,听到此句倒是一下子镇定下来。
一刻后,马车停定,朱祁钰先下车。背对车内的一刻,贞儿见朱凝嘴唇一动,向自己说了一句,但动作太快,让她根本没时间反应。
“对不起。”朱凝做了个口型,然后吸气,伸手扶着自家哥哥下车。戏还要演下去,请你再等我一刻。然而她却没有想到,这一刻却迟了那么久。
看着街上热闹的景象,贞儿有些高兴不起来。好像是无声的闹剧,众人鲜活的表情却好似哑剧,看得人心里一堵。视力、听力、下一步是什么?我到底招惹了谁,是毒还是绝症?脑子里乱乱的,已经离前面的朱凝有十多步的距离了。不知道为什么要在闹市正中下车,难道是堵车?不然这些主子不应该都是阳春白雪,找一个清静到附庸风雅的地方品茶?想着,却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个人身上。
贞儿坐在满是黄土的路上,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了种想哭的冲动。狠狠的等过去,却见是一个白净的后生,穿着浅灰的衣服,一手扛着插满糖葫芦的芦杆,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一张普通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似上好温润的玉石,带着一丝对世人的悲悯,静静看着,漂亮的让贞儿想起以前甄言画过的一幅古风。
突然想到,这人也许穿青衫。思绪纷飞间,身后车道上又来了马车。那后生见她还在发呆,似乎没有听到马车行进的声音,便也顾不得什么大防,急忙将她拉起来顺势将芦杆往对方怀里一塞,将她一下子抱离了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