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月攥紧银铃铛, 盯着季玉泽眼睛:“想,但是又不想。”
朝晕穿透了窗帷,外面鸟儿婉转啼叫, 声声入耳, 她眼神坚定地回答。
他手停住, 若玉的面含着看似愉悦的笑:“此话怎讲?”
风哗哗啦啦地响,像杂乱无章却异常和谐的交响乐,关上门亦还是能听见,扶月微微上前倾。
“想。是因为我希望能像正常人生活。”
稍作停顿, 她又靠近了些,胸前垂下来的一缕发丝扫过季玉泽的手背。
两人面对面,眸底尽是对方的倒影。
她言辞放得更缓:“不想。是因为我怕砸了银铃铛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这是实话,扶月确实担心此事, 季玉泽的思想与常人大相径庭, 一旦厌弃一个人,不知会如何。
“近日来, 我与你相处得甚好, 我很喜欢这样,以后也想继续这样下去。”
季玉泽笑声浅淡, 指尖轻掠锁骨而过:“很喜欢?”
“嗯,很喜欢, 但又有些害怕。”扶月不迟疑。
“为何?”他手沿着她手臂下滑,似不经意地落到她握着银铃铛的手。
扶月感觉浑身的血液停住流动般,咬了咬唇道:“有时候喜欢做一些事情是没理由的, 不是吗?”
拂过自己的手一顿。
距离很近, 她能瞧见季玉泽露出困惑的表情。
睫绒下拉, 微微遮住流光。
对啊,有时候喜欢做一些事情是没理由的。
譬如想掐死小鸟、折断蝴蝶翅膀,让它自身自灭、将小白制成笔、把几乎变成傀儡的扶月占为己有。
一切美曰其名为理由的理由不过是人给自己纾解欲.望找到借口罢了。
唔了声,季玉泽问:“那为何害怕。”
抬眸望向她发上戴着的双鸾流苏钗子,轻轻摇晃着。
扶月抬起眉眼:“我见过你杀人的样子,害怕日后那把斧头也会那般无情地劈向我。”
他失笑。
五指游走在银铃铛周围,季玉泽娓娓道:“月娘,你怎么会这样想。”
扶月有点儿想笑,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对他来说,现在顶多算得上一个玩偶。
几秒后,温柔到极致的声音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扶月耳畔,像细细密密的电流,缓慢地游进身体各处。
“我杀安大夫,是为了救月娘,他要杀你,我自然不喜欢他。”
话一转,季玉泽盯着她的眼:“但月娘你不一样。”
扶月反问:“有什么不一样?”
季玉泽弯着唇,手指撩拨着银铃铛:“你又不是安大夫,况且我喜欢你,不会杀你。”
此话一出,把她整不会了:“喜欢我?”
侧面的玲珑镂空窗外的蝴蝶绕花而飞,有一只驻在窗棂处,翅膀时不时一颤一颤。
他看了一眼:“嗯,你跟小白一样讨人喜欢。”
好,敢情他们不在同一条线上,说的喜欢不是一回事,而且,能不能别把她跟死去的小白放一块?
扶月咽了咽唾沫,试探地问:“那你以后都不会杀我?”
实话说,大多数人都怕死,她不免俗,亦怕死。
季玉泽还在看她,苍白指尖划过她指缝,似有似无地插.过,细细地把玩着,话语慢半拍地接上。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也是。”扶月颔首。
自穿书到现在,扶月好像终于弄明白为何系统先前给了两个选项。
一是让季玉泽爱上她,二是让季玉泽心甘情愿地娶她。
在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她大概能察觉到他貌似不会爱人,也不会共情,世人于他来说如过眼云烟。
一个近似冷血动物之人怎会动心?
意味着她将永远得不到他的爱。
扶月呼出一口气,顿觉压力山大:“我不会砸这个银铃铛的,你拿回去罢。”
季玉泽一根指尖尚勾着银铃铛的一条银链,轻轻一动,撞击声又起。
她抿唇,感觉那被勾着的银链似自己般。
他垂头看着银铃铛,看得略出神。
由于季玉泽浅白色的直襟长袍领口微松,再加上今日束发用的是玉质极佳的墨玉冠,没有坠下来的发带,露出好看的脖颈。
四周空气满是吸引人的木兰香,扶月看着他,眨了几下眼。
季玉泽沉默。
居然忍住了诱惑,是聪明吗。
若不然,她说的字字句句皆是发自内心之言。
忽然觉得有意识且聪慧的傀儡,好像也挺好的,可是......也得确认一些事。
良久,季玉泽才将视线从银铃铛身上挪开,笑得亲昵:“月娘。”
掌心银铃铛捂热了。
扶月其实不太想他抽走银铃铛,毕竟这玩意儿在自己手上最心安。
他微微抬起眼,依然勾着浅浅的笑:“你先拿着,两日内,若是你改变了主意,便可以随时把它给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