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了点,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季玉泽与扶月对视几秒:“月娘,愿意吗?”
力气慢慢回来了,扶月望着他滚动的喉结,咽了咽唾沫, 垂低眼睫, 应:“可以。”
戏服摊开在床榻上,她让季玉泽站一边, 然后抬起双手, 悬半空。
一件一件衣裳褪开, 只剩里衣。
一件一件地吊在木架子上。
扶月一直不抬头,专心地替他套衣裳, 戏服穿戴繁琐,折腾了好久, 才穿好一点儿。
还是她小时候玩的芭比娃娃衣服容易穿。
季玉泽很高,在整理衣领时,扶月需要踮脚, 把手抬很高, 才勉强够着。
踮了没一会儿,他忽弯下了腰, 与她平视,泛着梅花红的唇微勾, 目光澄澈:“月娘,你平日里用的是什么香?”
一下子舒服不少, 不用踮脚了。
看着他若玉的笑容, 扶月不自觉也跟着笑了笑, 手上的动作没停:“没用香, 我觉得麻烦。”
没用香吗。
他安静了。
整理完衣领, 她轻拍了拍季玉泽的肩,稍一歪头,入目的是他纯净似山间泉水般的侧脸。
木兰香依然像以往那样包围着她。
扶月眼皮颤了颤,挪开距离,能让他看到自己的唇:“好了,直起身子罢,我给你系腰带。”
季玉泽唔了声,很是听话地直起腰。
拎着腰带,她倾身上前,张开双臂,环过他腰身,耳朵靠近他胸膛,砰砰砰,一声又一声平缓的心跳声。
听着心跳声,扶月有种与真实的他靠得很近的错觉。
可错觉终究是错觉。
藏好心神,她认真地扣腰带,却在伸到季玉泽的身后时,被那一头墨发搅乱了节奏。
木窗大敞着,四面八方涌进风,他铺洒着的长发一下一下地刮着白嫩的手指。
有一瞬间,扶月晃了神,直到季玉泽开声:“月娘,系好了吗?”
回神,她不疾不徐地扣好最后一扣,离开他,抬头道:“嗯,系好了。”
季玉泽垂眸看一眼,面上浅笑:“月娘继续替我上妆罢,你不是说喜欢霸王别姬的虞姬吗,帮我上虞姬那般的妆。”
顿了下,他又问:“月娘可会?”
难怪看着这套戏服有些眼熟,原是跟听雨阁‘虞姬’着装类似。
甚至更精致。
看戏,扶月习惯同身边人吐槽,记得在听雨阁听戏时,她对扶媛说了一句:我还挺喜欢虞姬的。
没想到一心给自己剥长生果的季玉泽却听了进去。
扶月耳朵泛热,盯着他:“你...看见我说的了?”
“嗯。”季玉泽并不觉得有什么,反应淡然,拨弄了一下腰间系好的腰带。
接着抬眼看了下她纤细雪白的脖子。
真是细心,倘若不把她当傀儡就好了。扶月轻吐一口气,牵着他的手走到铜镜前:“坐下,我给你化。”
在化时,季玉泽的发丝时不时飘起,弄得她心烦意乱,顺手从自己发髻上取下一支梅花状的木簪。
轻轻松松地挽起他的长发,束好。
不得不说,季玉泽皮肤特别好,扶月近距离地看了那么久,不由得有点心猿意马。
一颦一笑皆动人。
好在,对化妆熟练的她很快便化好一个妆,虽比不上听雨阁那些专业,但好歹能看得过去。
穿上戏服和化完戏妆的季玉泽多了一丝阴柔之美。
原来美真的可以超越性别的。
他一掀眼皮,看过来,扶月觉得连魂都差点被勾走了。
不是说她的化妆技术多厉害,而是对方底子太好,即便铺着厚重的戏妆,依旧掩不掉出色的五官。
看着铜镜中倒映出来的两人,扶月不是很自信地说:“你看一下,我可能化得不是很好。”
季玉泽看了一会儿,视线却落到发上的梅花簪子。
“已经很好了。”回答完她上一个问题,他问:“这支簪子,是月娘买的?”
梅花簪子并不是买回来的。
而是之前她心血来潮买了一根上好的小木块,自己跟扶媛学着雕刻,制成的。
女主扶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反观她就一学渣,不想学刺绣和作画、作诗等,做簪子还可以。
算不上喜欢还是讨厌。
在听雨阁,季玉泽曾问她发髻是谁梳的,说难看。
现在又问木簪是谁买的,怕不是又要说不好看。
闻言,扶月抚上梅花簪,不太好意思地说:“梅花簪是我自己做的,是不太好看,但木头很贵,弄成这样就这样了,不能浪费。”
季玉泽也抬起手,越过她的手指,一把抽出自己头上的梅花簪,发丝瞬间滑落。
将梅花簪放到眼下仔细端详,良久,他道:“好看。”
嗯?扶月瞪大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说她的东西好看,竟然感受到受宠若惊四字。
“真的?”
季玉泽似乎对她不相信自己略有不满,微微蹙眉,却还是温柔地回:“嗯,好看。”
难得被夸,扶月高兴了。
她笑道:“你若喜欢,我便送与你。”
握住梅花簪的指尖一顿,他笑很是温柔:“谢谢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