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欢抱着胡喜媚穿过了御花园,进了紫宸殿,又到了月华宫,终于将这个祸害平安放到了床上。当宫女们七手八脚地为她洗脸卸妆时,他也回到了外殿,对着铜镜整起了衣装。刚刚一路上被胡喜媚揪着衣领没放过,此时这模样还真是惨不忍睹。
收拾完了后,又接过宫女递上来的香茶喝完了,里面人才出来。“都弄妥当了?”“是。”“嗯……”正要抬步出去,里面却又火烧了鬼屁股似的扯着嗓子叫起来:“来人啊!我要……要……要……”
“要什么?”李承欢进了屋。屋里凤床上的锦被滑落了下来,只穿着中衣的家伙正手舞足蹈地趴在床上,散落的长发染黑了好大一片床褥。
李承欢怔了怔。就算是一直把她当小丫头,从没想过什么男女有别的事儿吧,可这会儿看起来心里还是猛地抽了一抽……
“承欢,她睡了没?”
李承幻跨进宫门,口里喊道。谁知一进门,就看见跟棵木头一样杵在床边的李承欢,胡喜媚躺在床上,侧身向外,一只手还抓着他的左手摇晃,口里说:“……我是狐狸精……我要……嫁人啦……”
“真是让人忍无可忍了!”李承幻气得脸色铁青,上前抓着她两条手臂往里一扔,然后拿了条缎带将她两只手绷起在床杆上,拖过被子把她整个人给罩了起来,只留下眼睛鼻子在外。
胡喜媚大概也气了,朝天大骂:“……死猪……我……跟你拼了……”
李承幻捋下衣袖,恨恨地朝她剜了一眼,转身欲走,一见李承欢还呆呆地站在旁边,便拉了拉他的袖子:“这丫头疯了!等她醒来,看朕不好好收拾她!”
——————————————————————————
无所事事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漫长,就算是刚进宫的时候觉得到处都新鲜,这里看看那里走走倒也快活,可是日子长了,也就腻味了,——你看那孔雀还是只顾着开屏,丹顶鹤也只顾着下池塘摸鱼吃,它们似乎从没想过要对换一下活法,比如孔雀下水去摸鱼,丹顶鹤对着鹦鹉撒开尾巴……
噢噢……你真是想太多了,这怎么可能呢?孔雀下了水也会死性不改,仍只会对着鸭子张开尾巴……而丹顶鹤的尾巴太短,那屁股冲着人实在难看,连鹦鹉都不待见它……咳咳!不许翻白眼,也不许反驳,这些可都不是乱说的哦,全部都是她胡喜媚亲自试过后得出的结论呢,天知道她为了做这个试验费了多大的劲,第一天一只雄孔雀被她揪着下水,硬生生扯去了半身的毛,现在乍一看就成了秃尾巴鸡……而那四只参加了试验的丹顶鹤,已经很不幸的死了一只,伤了两只,还有一只正被栓住了脚、用松树胶粘直了尾巴上所有的毛,成了只活扫把被留在某个园子里当标本……
残忍吧?歹毒吧?丧尽天良吧?
胡喜媚捂着胸口,无比“虔诚”地对着西天道了声“阿弥陀佛”,又对着东方拜了句“玉帝恕罪”,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坐了下来,她的前面,是一座微微隆起的土堆,土堆前插着块木牌子:鹤之墓。敢情,这就是那只光荣挂了的丹顶鹤的坟墓呢!
胡喜媚对着土堆默哀了片刻,啃起了宫女送上来的鸡爪子。“酒肉穿肠过,自在心中留”,这可是她十五年的洒脱人生里一直奉行的不二法则,——人为什么要为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一再的责备自己呢?这样不是太对不起每天都升起的太阳了么!唉,再说了,这也不能全怪她呀!要不是实在太闷,要不是昨天忽然找不到胡小夭,要不是李承幻笨手笨脚的居然连只鹤脖子也不会抓……如果没有这一切种种,她怎么可能会想到园子里的孔雀和仙鹤,又怎么会有这样一场悲剧呢?
但是,纵然如此,她还是深明大义的,你看,她这不是还给它修了墓么!连胡小夭头上都戴了白花了呢……够仁义了吧?
胡喜媚对自己的行为满意得不得了,她咂了咂嘴,鸡爪子啃得更加有滋有味起来。
“……小三儿……小三儿……”
园子里忽然有人在呼唤着谁。小三儿?不认识。胡喜媚继续嚼着鸡骨头。
“小三儿……咦?这位姑娘,请问您看见我家小三儿了么?”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走了过来,隔着丁香丛问胡喜媚。胡喜媚望着她摇了摇头,“没看见。”“那,你听谁说见过它么?它可是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儿,娘娘天天都要抱着它伺弄一会儿的,昨儿下午开始就突然不见了,这可真急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