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者一生便是与天争与地斗的过程,虽然口中所言皆是不要逆天而行这样的话语,但是事实上他们所作所为之事莫不与天地相抗,说起来未免自相矛盾,而说到取与不取的问题,对于修仙者来说根本就没有回答的意义,因为这问题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只要还想以一名修仙者的身份在这片天地间继续修行下去,不仅天予要取,天不予的,也要争。
即便智行身为出家人,但他首先还是一名修仙者,对于此事的看法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意外,所以他沉默了一番,方道:“只是却让得那孩子取了去。”
“要不然大师想要让谁去取?”王道一看着智行,“物要尽其用,才能够体现出真正的价值,以我等的修行之法,得罪源而无用,不过浪费而已,且这世间因果轮回,今日罪源现世,他日必会有除非罪源而不可为之事,若是无法让其物尽其用,将来的问题又该由谁去解决?”
王道一所说的话带着玄机,有些玄奥,隐隐间似乎指出了天道之下运行的某些规律,便是智行也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言论,一时间竟是有些目瞪口呆,看着王道一亦是带着一丝惊疑,道:“施主的意思是?”
王道一道:“大师到底还是过于执着于正邪说法,心境的桎梏只怕会由此而生。”
见王道一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智行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但也并没有让王道一等太长时间,便见他双手相合,道:“是老衲着相了。”
如此过去了一段时间,两人都静立无言,而王雷与慧玄站在他们身后,也是沉默着,不知是否应该开口说些什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是在经过一场风波之后难得变得安静与清朗的安府,在此时却是再次被迅速填满过来的阴气笼罩,那些躲藏在一方的阴魂再一次冒了出来,流连在安府之外。
这些阴魂,大多都是在一开始,天香城还没有变成如今这样一座鬼城之时聚集在这天香城中的阴魂,此时集结起来,阴风阵阵,似是它们在嘶吼着,想要让人听见它们的心声,带着它们的渴望。
这样的声音,智行没有办法听懂,但是王道一听懂了,正是因为他能够听懂,所以他此时才会出现在这里。
智行似是感觉到他的思绪一般,轻轻问道:“施主打算怎么做?”
自从一开始的种种布置,便都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这个环境的产生,或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为了救一个人而花费这般大的力气实在是有些不值得,但是王道一却并不这么想,因为自从带着王雷走出小林西镇的这段旅途中,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他们师徒之间的经历与传承,都是他们之间最为重要的回忆,而像这样的事情,只有身为太一门传人,背负着其中命运的他们二人方才可以体会得到的。
思索片刻,王道一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智行,深鞠一礼,道:“还望大师可以帮忙。”
看王道一突然行礼,王雷虽然不明白王道一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做,但他连忙跑到王道一的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向智行深深地鞠了一礼。
智行倒是没想到王道一会突然这么做,一时间也有些意外,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这样子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智行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让自己平和下来,既然自己一开始没有选择离开,那便不可能再次置身事外,于是道:“你要我怎么做?”
王道一道:“王某在一开始便对此城施了一些手段,所以大师其实不需要多做太多,只是这满城的阴魂却并非全是为非作歹之徒,还望大师能够……尽可能地让它们不再痛苦。”
这一句话似乎并不包含太多的含义,但是智行却是脸色猛的一变,从王道一这句话中,他可是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这让他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天香城如今的阴魂之数,只怕集合了这天地间各处阴气极盛之所的阴魂来此,若是自己的理解没有错的话,那么这些阴魂……智行不敢再往下想,这事不同寻常,只是他却找不到拒绝王道一的理由。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智行已经很清楚王道一的为人,深知若是事情有可以变通之处,王道一也不会采用这样的方法,他之所以会如此郑重其事地拜托自己,便是因为此事如今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只为了救一个人,智行真的不明白,他想要知道到底值不值得,所以他问了出来:“值得吗?”
王道一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若是他不插手,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程度来吗?要知道在他们刚刚来到这天香城之时,此处便已经被无边的罪业笼罩着,阴魂在这座天香城那被繁华掩盖着的黑暗中飘荡着,一切都在按照着既定的轨迹运行着,若是王道一不插手,显然事情不会发展到如今这般场面,但造成的伤害却一定要比这个程度大得多,甚至无法控制,但这些王道一不会回答,所以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智行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有太多犹豫,点头道:“好吧。”
王道一再一次深深行礼,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