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释坐了一会就匆匆走了,说是有要事要办。这一府都人仰马翻。吴氏家中的吴老医官夫人听说外孙女才来京都便被歹人所伤,这些日子也不能前来看自己了,气得不行。
她虽然只是女流,但吴医官生平活人无数,所治病患里也不乏军营之人,平日里她与那些军官之妇来往亦是密切,便瞒了丈夫,偷着跟相熟的几个老妇人说了这事。求了一些个身强力壮力勇双全的兵士去何府驻守着。
何去非虽然过世,然而两朝权臣,再如何也留下数不甚数盘根错节的脉络,何子安本事虽不大,但也不至于让人心寒,他经营着一部分唐母放手的势力,而他经营的那一部分,恰好大都在京都。他虽然人目前身处浙江,却最先从加急件中得知此事,这样的事情,在他看来便是视作挑衅了。
弟弟的府第被人潜入,侄女被歹人所伤,侄儿在捉拿歹人的时候受伤,弟弟的府第被烧掉小半,自己一派的枢密使的家中也给烧了好大一块,持中立态度的亲王爷马厩被烧了,心爱的骏马只救出三匹,另一个也持中立态度,但最近偏向与己方太子一派的尚书家中被烧了大半,小厮丫头死了五个。
虽然只是仆役,不值得什么,但谁知道他们还会做点什么事情出来。
皇上最近为着刚出生的小皇子,做事温柔得紧,刘瑾善被调去戍边,把边疆的人弄得乱七八糟,好容易上书弹劾成功,皇上却雷声大雨点小,轻轻巧巧的只罚了半年俸禄。京中最近权利交替,许多老人都被皇上给换了,其中有自己一派的,也有国舅一派的,谁也不敢猜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大家全数敢猜了,但私下里猜不透。
成郡王的爱女真珠姬被人所劫,至今下落不明,襄敏公的儿子似乎是有了下落,但是却又被人隐匿起来了,他暗自思忖着,又与身边的谋士计较商议了,都觉得这个时候如果不做一个姿态和动作出来,己派中人难免没有胆小被吓到的,如是几月下来,总归会人心浮动,大有损伤。
于是他调动人马,派了京中得力地人员,挑选了百来名军士前去何府镇守,正撞上吴老医官那一厢的人,两边人马一合计,把何府围得铁桶一般。
就连苏沉这样天天在房里养病的人,出门都少,只在园子里逛了两圈,也遇上了好几队巡视的人马。
可怜何子远夫妇连夜出府办事,等第三天回到家中,家里已经不是那一个自己认得的家了。
京都休假地守备军——换上衣服就成了大门处三十个训练有素站队整齐地护院;刚从吐蕃换岗回来地戍边军——双颊上还带着高原酡红——在府里半个时辰一轮地巡逻;退休地仵作和捕快——套上衣服就成了打扫院落地仆役。到处在找可能留下地蛛丝马迹;从千里之外救灾回来。身上还带着水汽地新兵蛋子。也因为守备都统认为——这可以锻炼人——被派了过来。就地蹲守在各个房门院落口。
何子远回来时只差没被惊得心脏病再度发作。士子地楷模。向来平易近人温文尔雅形象深入人心地何子远。家中变成了兵营——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即便他再三劝阻。依然没人退散。最后宋徽宗地旨意也下来了。配了一百骠骑兵镇守何府。才终究把这事情压了下来。
好大一场闹剧。
这一场闹剧。拼地不过是太子一派展现实力。让人知道。我们暂时还是你动不得地。不要太猖狂了。不过效果。却是似乎不错。
骠骑兵守卫臣子府。这是自古都少有地事情。何子远无论地位声望再高。遇上这事。也让人再次知道了他地极端受宠。他虽不站队。但毕竟哥哥是太子一党地。无形间何子安地地位又隐隐透了几分光晕。
不过这对苏沉的影响并不大,她老老实实的留在房里背诗背词,枯燥的女诫女训女德读了再读,因为手受伤(这大概现在可以归类于幸运了),她不用练琴不用练字练画,也不用女红。吴氏忙得连续几天都没空来看她,也常常不在府内,何苏释也三天两头的不见面,离入院考还远得很,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她万分痛苦的啃诗啃词,还得抽时间查找地图,古代和现代对同一个地点的称谓很多大不相同,还有更多完全不同,她记得的出名地产茶之地,在此时一大部分都不为人知,真的想一一找出来,没个十年八年几百号人谁能办到?
这日偏午间正小憩完毕了,要继续捧着本白乐天地诗痛苦的消掉一个下午,何苏释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抖着手中一叠纸张,道:“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苏沉放下手里的诗集,腾出左手接了,是一叠用碳素笔画的简单地线条勾勒,大概是简洁的草图,第一页图上画了三个图形,一个像包袱,一个像扫把,还有一个像以前大叔大婶扛着用来插冰糖葫芦地那根上端是稻草下端是木棍的长长地东西。
“这是什么?!”苏沉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灭火器!”何苏释掷地有声地道。
“我就知道你看不懂。”他兴致勃勃的指着那张纸解释道,“看到这个没有?”
“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