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我交代得痛快也许是在我进来之前案子就已经清楚了后面展得很快八月初我接到了《刑事起诉书》。我觉得这份起诉很公正我确实参与了那上面说的事情。《起诉书》上说江湖义气害了我我因为帮助一个逃犯一时冲动参与了一起抢劫案涉嫌窝藏和抢劫事实清楚情节严重认罪态度较好……我一直以为是唐向东在帮我因为我的认罪态度实在是谈不上“较好”。过了大约十天开庭了。在法庭上我没有见到金龙公诉人员只是念了一下他的证词。在证词里他说这一切都是我和王东策划的他是被迫参与后来他积极退赃把钱都还给了我。我没有辩解我觉得辩解没有什么意思事情我做了该怎么判决那是法官的事情。王东好象跟我的想法一样一直鼓着嘴不说话。
休庭合议的时候我蹲在法庭门外看一群蚂蚁搬家似乎又回到了在学校被老师罚出教室的状态。
王东蹲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不时往我这边踅摸两眼我没有理他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一个警察推我的脑袋一把我抬起头来警察冲站在一棵树下的一个法官模样的人一努嘴:“过去杨庭长找你。”
我定睛一看那个人竟然是杨波的爸爸。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目光锐利似乎要将我穿透。我走过去叫了一声“杨叔”感觉自己在他的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沙子。杨波的爸爸摇了摇手:“不要紧张。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多可惜呀……无论判你几年一定要认罪服法去了劳改场所好好改造争取早一天回到人民的怀抱。”话锋一转“在没进来之前你见过我家杨波没有?”我说:“没有自从去年我们厂放了假我就没有见过她后来我躲在外面就更联系不上她了。”杨波的爸爸盯着我的眼睛研究古董似的看了半天问:“你知道她还跟谁有联系吗?我的意思是除了你她还跟谁有过接触?”
“别的我不是十分清楚我只知道他还认识电镀厂一个叫西真的以前经常在一起。”
“这我知道”杨波的爸爸点了点头“还有呢?”
“再就不知道了。杨叔你是知道的我跟杨波认识的时间不算长。”
“你们之间生过什么吗?”杨波的爸爸顿了顿接着说“我指的是什么你清楚。”
我跟杨波生过什么?工地那堆沙子上面的屁股坑儿在我的眼前一闪脑子忽然有些乱。我躲闪着杨波他爸爸的目光嗫嚅道:“我们什么也没生我们就是在一起聊聊天连手都没拉过呢。”杨波的爸爸不看我了反着手挥了挥:“回去蹲着吧。不要顾虑其他问题。现在你先应该端正态度听从法院的判决相信法律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走吧。”
蹲回原来的位置王东蔫蔫地嘟囔了一声:“江湖义气害人不浅啊哥们儿。”
我不明白他这话是说《起诉书》上的意思还是揶揄我逗杨波搞“江湖义气”那事儿乜他一眼没有说话。
阳光凛冽蹲在太阳底下的我很快就变成了狼狗舌头耷拉在外面有气无力地喘息。
判决是当庭宣布的窝藏罪一年零六个月抢劫罪五年合并执行六年。王东四年金龙因为“情节显著轻微且有投案自情节”不予起诉送交劳动教养委员会处理后来我听说他被劳教了一年。宣判完毕审判长问我上诉不上诉我说不上。王东嚷了一声:“我上!”我瞪他一眼嘟囔道:“上死了我可不给你烧纸啊。”王东立即改口:“不上。”声音略显羞涩轻得像刚被人掀了盖头的小媳妇。走出法庭我冲王东笑了笑:“你这个驴**操的。”王东红了脸:“你也是。”
回到号子我收拾了铺盖跟在鲁所长的身后来到了集中号。
天顺前天已经判了也在集中号等待往劳改队。
集中号在前走廊最南头靠近厕所的地方很清净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窗子阳光直射进来灿烂无比。
“哈哈抢劫犯终于来啦!”刚在门口放下铺盖天顺就从那片灿烂的阳光下蹿了起来“哥们儿真没想到你判得这么快!来来来”用手指着一个歪躺在窗下阴凉处的一个看上去像狗熊的人大声嚷嚷“看看这位是谁?”不用看我也知道这个人是金高。我忽然有些紧张上前不是后退也不是干笑两声道:“是金哥吧?我是张宽。”金高支起半边身子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把头往旁边一歪:“坐下吧。就你自己?不是还有个同案吗?”听他的口气不像是要找我麻烦的样子我舒口气笑道:“一会儿就过来在那边收拾东西呢。”天顺把我的铺盖抱到窗户底下一推金高的胳膊:“大金别玩造型了。我跟大宽在一起两个多月这伙计不错跟林志扬两道劲。来大宽坐下说话。我跟金哥把事情都说了那事没你什么事儿金哥分得清里外。蝴蝶也判了去劳改队了前天刚走的。蝴蝶跟金哥谈过了金哥就这脾气心里没什么。”
话音刚落门又开了王东局促地站在门口冲里面笑:“哥儿几个都来了?”
后面一个奶里奶气的声音响了起来:“东哥快走啊后面挨着号呢。”
鲁所长把这个人连同王东往里一推说声“都老实啊”咣当一声关了门。
“臭虫你不是不喜欢跟我在一个号儿里嘛。妈的你逃不掉的。几年?”天顺不理王东一把扯进了臭虫。
“判了冤枉啊七年呢强*奸幼女。”臭虫翻个白眼一瞅金高“呀金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咱们认识吗?”金高斜他一眼闷声道“不认识不要乱套近乎。”
“认识呀怎么不认识?”臭虫一挺干瘪的胸脯“我是季小波呀跟汤勇和四哥在一个号儿里呆过。”
“季小波?好名字”金高坐了起来“纪晓岚是你什么人?”
“我跟他拾不起辈分来我这个季不是他那个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