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笑了笑轰鸡似的把我们往号儿里赶:“好好回去呆着潍北农场的干部马上就来提你们走。”
回号子坐下金高忿忿地横了一下脖子:“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去潍北。”
天顺接口说你不是上次去过潍北吗说说那边都干什么活儿。
金高刚要说话牟乃伟在一旁嘟囔上了:“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大小都是一个活字。”
“木乃伊大哥这话说得有水平”天顺乜他一眼怪笑道“哪儿学的?你大学生是吧?”
“我社会大学的”牟乃伟矜了一下鼻子“社会大学才是真正的大学可锻炼人呢这儿算个蛋。”
“毕业了没?”天顺的脸色阴沉起来鼻孔也在逐渐放大。
“谈不上可也明白了不少道理。”牟乃伟有些得寸进尺他似乎是在逐渐找自己的感觉。
“明白了什么道理?”天顺眯起了眼睛。
“以前谁狠谁是大爷。现在可好流氓不像流氓了讲义气的成了膘子了靠狠劲不好混了……”
“你狠过吗?你流氓你义气了?欠操是不是?”金高踱过来我听见他的拳头在咔咔作响。
“金哥……”牟乃伟的脸上闪过一丝沮丧身子随着紧了起来“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妈的五讲你缺一个讲道德四美你缺一个行为美知道不?”天顺悻悻地说。
“知道我一样儿缺俩还有讲卫生和语言美。”牟乃伟的话软成了棉花糖。
“跟我耍贫嘴是吧?**你缺一个揍字知道不?”天顺的眼睛又眯了起来。
就在牟乃伟把身子硬成准备受辱姿势的时候门开了鲁所长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招呼金高:“你王东刘长春许建军臭……季小波出来。”金高纳闷地问:“鲁所我们这些人不是一起走?”鲁所长点了点头:“你们几个先走去北墅劳动改造。后面的几个去潍北。”金高回头冲我和天顺一笑:“好嘛刚热乎了几天就‘散席’了”走过来抱了抱一脸茫然的天顺又过来拉住了我的手“兄弟好好混以后回社会咱哥儿几个闯一番大事业”瞪一眼如释重负的牟乃伟一咬牙“木乃伊你给我听好了是狼就吃肉是狗你得吃屎。如果让我知道你对我这两个兄弟有什么不敬我让你一辈子吃屎!”
这话让我有些不爽感觉我是在他的羽翼之下生活。我是狼啊……我骨子里没有做狗的潜质我绝对是狼!可是他的话确实让我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好抱他一把讪笑道:“金哥放心走吧兄弟是个吃肉的。”说完心里小小地别扭了一下吃个**肉啊在这里是做不成狼的除非我原本是一只虎尽管暂时没了虎威可是做只狼还是有这个资格的可我哪里曾经“虎”过?狼不好做狗又不想做那么我就暂时先做一只狐狸吧最好是跟在老虎后面的那种我蔫蔫地想。
金高推开我反着手贴了贴牟乃伟的腮帮子:“我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牟乃伟的脸涨得通红像抹了过量的胭脂:“记住了金哥我吃屎我是狗。”
金高扬了扬下巴抱着铺盖走到门口回头冲王东一笑:“王师傅咱们先走一步?”
王东没娘的孩子一般走到门口迟疑着又倒了回来鲁所长在外面催促他顿一下又走走到门口又倒退回来醉汉跳踢踏舞一般。我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肩膀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就那么傻笑着看他。臭虫在外面冲我锄地似的挥了一下手:“宽哥东哥是个娘们儿你跟他罗嗦什么?”我打个激灵猛地推了王东一把:“走吧好好跟着金哥混别担心我。”王东一扭头花旦似的摆出门去一声“后会有期”被他嚷得像唱戏。门咣当一声关了天顺长叹一声“苦哇”呱唧躺到了地板上。一直被我怀疑为“怪逼”的那个兄弟哼了一声冷冷地冒了一句:“感情这就叫做感情啊杀人不眨眼的感情。”
“伙计你哪儿的?”牟乃伟瞥一眼门口卸了重担似的吐一口气斜着眼睛问“怪逼”。
“我认识你哥。”那伙计不理牟乃伟沉声对我说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个“单飞”这里没人认识。
“大哥哪儿的?”我这话像是替牟乃伟问的。
“跟你们家住得不远下街前面大马路那边”这伙计说话不紧不慢很有“抻头”的样子“我叫蒯斌。”
这个名字很不熟悉人也不起眼个子不过一米七又黑又瘦属于丢进人堆得扒拉半天才能找出来的主儿。加上性格有些怪我的心里有些不重视笑笑说:“哦是斌哥啊判了几年?”蒯斌说:“七年喝酒了打在一个‘茬子’上伤害。”牟乃伟似乎对蒯斌刚才对他的怠慢有些不满嘭地一拳捣在墙上:“妈逼的整个一个装逼犯!”蒯斌不看他摸着自己的铺盖自言自语:“人生其实就是这样就像撒尿似的一不小心就撒歪了裤子也沾了鞋也沾了这事儿没解。”
这家伙说话有点儿意思我正想跟他聊上几句门又开了鲁所长冲里面一挥手:“全体出号!”
我们早就等不及了闻声呼啦一下挤出门来。
鲁所长指着旁边站着的一个清瘦警察说:“这位是潍北农场的方队长大家可以跟着他走。”
绕过两道走廊我们来到了刚进来时的那个值班室排成一溜贴墙根蹲下了。
交接完毕我们被几只手铐连成一串往外走看守所的大门口阳光灿烂晃得我几乎变成了瞎子。
下街往事第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