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差不多半年吧。”妮妮倒毫不介意,“当然,前提是医生们能找出我总是无缘无故昏过去的原因。”
“你得病多久了?”齐琳看着妮妮乐观的神情,非常的不理解。
“一年半了,虽然我进行了骨髓移植,但是也只能活两年。”
“你已经这样活了一年半!”齐琳不可思议地盯着妮妮,不是因为她还能活半年,而是因为她竟然能够忍受白血病的折磨活了一年半,而且还能如此轻松地谈这件事。
“是啊,而且,我以后要积极配合治疗。”妮妮坚定地说着。
“就为了剩下的半年!”
“半年对于我来说,已经很长了,不是吗?”
齐琳咬咬嘴唇,看了眼妮妮,又避开她的目光低头轻轻说道:“对于这样的半年,我想很多人都不会想要的。比如说我,我只想结束。”
“姐姐,你是在问我想不想死吗?”
齐琳慌乱地看看妮妮,连忙说道:“我,我不是……”
“没关系的姐姐,你不是第一个问的了。之前,舅舅就对我说,没有人会想死的,但是我注定了要死,而且,最多还能活半年,唯一的问题就是我如何死,是死于痛苦的血癌并发症,还是死于目前医生还未弄明白原因的什么昏厥,无论如何,都还有很多很多的痛苦在等着我。”
听到妮妮说这些,齐琳瞪大眼睛,喃喃低语:“但是你并不想结束,对吗?”
“我当时是这样对舅舅说的,现在我要再对你说一遍,姐姐。”妮妮的眼眶红了,带有哭音地说道,“我不能仅仅因为怕疼怕苦就放弃,虽然我也感到累,但是我不能留下我妈咪一个人。她需要我!”
齐琳眼里也泛起泪花,有点不相信她的眼睛她的耳朵,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竟然如此坚强,如此勇敢。
“对不起,请让一下。”“啊,对不起,对不起,医生你请进。”
齐琳扭头望向病房门口,是妈妈和之前来过的那位带队男医生。
男医生推个轮椅进来,妮妮立即背过身擦擦眼泪,然后扭过头笑着说道:“舅舅,你又来做什么呀?”
“舅舅带你去做个核磁共振,查查你的小脑袋里还藏着什么秘密!”男医生亲昵地拍拍妮妮的头,神秘兮兮地说着。
“我可不可以等妈咪回来了再去啊?”小女孩撒娇道。
“没问题。”男医生说道,“哦,对了,妮妮你还记得小奎吗?他今天来化疗了,就在隔壁病房啊。”
“啊,真的?舅舅,那我去看看他,好吗?”
“舅舅这就推你过去啊。”说着,男医生将妮妮轻轻抱起来,放到轮椅上,推她去隔壁病房。
当他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齐琳突然喊道:“医生!”
男医生回过头,询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你把妮妮送到隔壁后,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想问你。”
男医生奇怪地看看齐琳,点点头,转身离去。很快,他就回来,来到齐琳病床前,看了眼齐琳的母亲,点头笑笑,然后对齐琳说道:“有什么事吗?”
“你是妮妮的舅舅,对吧?”看到对方点头,齐琳在妈妈的搀扶下坐起来,继续说,“妮妮她很勇敢,她似乎随时都准备着,怎么说呢,准备着面对死亡。可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怎么会如此的勇敢,面对死亡时如此的从容呢?”
男医生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不懂医,但是我有个朋友是学医的,我曾经听她说过,人的大脑里是有专门负责恐惧的中枢神经的,我在想,妮妮的勇敢,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她的一种病症,对吗?如果她大脑里负责恐惧的中枢神经出现了病变,会让她不知道恐惧,只是盲目地勇敢,你想问这个对吗?”
齐琳抿抿嘴,只是深深地低下头。
“说实话,开始我也不相信妮妮能这么勇敢,但是妮妮的经历比有些人一生的经历都要多,而且她也不是一个人。”说到此,男医生看了看齐琳的母亲,然后对齐琳说道,“我们都该向妮妮学习,学她的勇敢,学她的不只是为自己活。”
不只是为自己活,齐琳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等她抬起头来,发现男医生已经离去。
齐琳看看妈妈那近三个月来变得苍老的面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妈妈,把头埋进妈妈那温暖的怀抱,放声哭出来。
“别哭了,琳琳。”齐琳母亲的眼泪也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不断滚落。
“妈妈,我爱你!”齐琳从妈妈怀里出来,擦擦眼泪,露出一个笑容。她以前从未对妈妈说过这三个字,因为感觉说这个太酸了,说不出口。还好,还有三个月,她可以和妈妈在一起,她要天天对妈妈说,我爱你。
“琳琳,我的乖女儿!”<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