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森川檀苦涩地笑了笑,“你不用解释了。”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丢在地上,用力碾碎,仿佛在发泄着内心的愤懑。“反正你解释的任何话,都是我想听的而已。实际上的你,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想跳,所以跳了,根本就不会在意你留下来的那些人。”森川檀咬着牙,眼睛有些发红,“不,你在意中岛,在意镜花,在意武装侦探社——唯独只是不在意我而已。”
“抱歉,阿檀。”青年落寞地笑了笑,“我不知道——”
“对,你确实不知道。”森川檀这一次向青年伸出了右手,“你只是在说我想听你说的话而已。”他的指尖接触到了青年的身体,像是触碰到了肥皂泡泡一样,青年的身体瞬间破灭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看,不过只是幻觉而已。”森川檀垂下手,右手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他左手捂住脸,低声笑了起来。“所以我想听的,总能从‘你’嘴里听到。”
而实际上的你,并不会对我说出抱歉。
森川檀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品,扭开盖口,倒出两颗黄色的药丸,他颤抖着手,把药丸送入口中,干吞了下去。药物的苦涩口感一如既往,过了一分钟,他又觉得不够一样,再倒出两颗,照样送入口中。
快吃完了。
他摇了摇药瓶,就像是微醺的酒客在轻轻晃动着酒杯一样。
这一次也太快了一点。
他自从开始服用c17h20n4s以后,药物剂量逐渐加大,从一颗,到两颗,再到这一次的四颗,尽管精神科的医生早就不建议他如此用药,但是他却一意孤行。他害怕幻觉,害怕每一次见到幼驯染以后,从山顶再次跌落谷底的痛苦。可他同样害怕就这么把幼驯染抛在回忆的尾巴上,让时光模糊淡化他的面容。
相见会让他痛苦,不见会让他难以忘怀。他总是在这两种矛盾的心情里拉扯着自己的内心,永远也得不到平静。
药物的效果开始了。
他渐渐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他索性坐在了堤坝上,微眯着双眼。这时候的他,大概随便什么人都能一击放倒吧。还好他周围没有敌人,只有风在静静拂过面颊。
“你怎么变成这么糟糕的大人了,阿檀?”
清亮的少年音响了起来,带着夸张的长叹。“药物滥用,抽烟,你还有什么惊喜要带给我的?”
又来?难道四颗药都不够了?
森川檀懒洋洋地抬头,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逆着光微微低头,他身上还披着一件并不合身的长长的黑西装外套,那是15岁的时候,养父亲手披在少年肩上的礼物——祝贺他从此成为afia的一员、踏入黑暗的世界。
“我还酗酒,不过比起酗酒来,我杀人,抢劫,勒索,诈骗——无恶不作。”森川檀打了个哈欠,勾起嘴角,托着腮看着少年,轻佻地眨眨眼着:“够不够惊喜?”
少年鸢色的双眼一片暗沉,像是看到了什么珍贵的东西破碎了一般。
“真是糟糕透着,“会让这样的未来发生的我,到底在做什么?”
森川檀迷惑地看了一眼少年,这一次的幻觉倒是和以往的有些不太一样了。他兴致缺缺地回了一句:“未来的你么?已经死了哦。”
少年眨了眨眼,“我竟然已经完成了我的梦想?”
“啊,没错。”森川檀露出了笑容,“如果说一个人去死是你的人生追求的话。”
少年蹲下身,他凑近看着森川檀的双眼,轻轻地问道:“一个人死去么?我为什么没有带你一起走呢?”
森川檀看着少年放大的面容,只觉得心脏开始加快了跳跃的节奏,他不确定是不是药物过量所带来的副作用,他脑子依然昏昏沉沉,只能机械地反问:“你为什么要带我一起走?”
闻言,少年鸢色的双眸里闪着扑朔的光芒,他张了张嘴,“因为我——”猛地,他收住了话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抿着唇,嘟嘟囔囔地说着:“我不喜欢这个未来。”
森川檀闭上了眼,够了吧,这次的幻觉,为什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少年站起身,看着似乎在闭目养神的森川檀,轻笑了一声:“阿檀,既然你被留下了,那‘我’带你走吧。”他扭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你看,这条河多么漂亮,我们不如一起入水吧。”
少年拉住森川檀的手,笑得有些兴奋:“和‘我’一起走吧,阿檀。”
森川檀感受到少年指尖的温度,那是一直都比自己身体略低一些的体温,就像记忆里的幼驯染的体温一样,总是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体质过于虚弱。
清瘦的身影依然留存在自己的视网膜之上,没有像泡沫一样消散。
少年侧了侧头,迷惑地朝自己眨了眨眼,鸢色的眸子充满了灵动的光彩:“阿檀?”
他这么呼唤着自己。
森川檀终于后知后觉地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