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水清天下”时,已经接近中午,其余车辆都在进入车库后受到内部人员接待先后去歇息休整。
而牧黎川所在的这辆车,却有些特别。先前开的比较慢落后了众人不说,还在进入车库后,迟迟没有下车回到上面来。
“牧总?”
司机回过头,轻声问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总不能合着方总一直在这里睡着,他们就一直在这里蹲点吗?
牧黎川抬起手稍作比划,让司机先出去了,于是车厢里就只剩下后座上的他和他怀里的方瑶。
要说方瑶虽然辛苦几日,但像这样熟睡也是有些蹊跷。
睡梦中的她,呈现出一种自丈夫姚尚君走后再也没有过的酣眠状态——那感觉就好像,睡在尚君怀里一样。
这感觉植入沉睡中的她的脑海,导致她迟迟不肯醒来。
牧黎川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敢动,生怕轻微的举动就惊醒了佳人的好梦,更怕惊醒了佳人后他便不能如此这般温香软玉在怀。
“尚君……”
方瑶唇瓣动了动,低声的梦呓,牧黎川听的很清楚,脸色一僵,搭在她肩头的手掌便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下。
感觉到一股环绕的温热气息,熟悉、遥远而又有些微陌生,方瑶缓缓睁开了眼,在睁开眼的那一瞬,她如同置身幻境,弄不清现在身处何处。
身下是柔软的触感,带着人体的热度将她拥住。
——这是个男人的怀抱!
这想法让方瑶猛的惊醒,从酣睡惺忪状态一下子吓出一身冷汗,身子如遭电击般飞离牧黎川的怀抱,靠向车窗门。
“嘁……”
牧黎川承认,他受打击了,而且这丫头的这一举动产生的打击力着实不小!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遇?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还是说他现在对她做了什么逾矩的行为?他只是心疼她,想让她安安静静的睡一觉罢了!
真是特么憋屈!就是在牧家那群虚伪的人面前,他也不曾受过这样明显的排斥。
一年前在医院醒来,牧黎川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痛得不能动弹一下,但那些冷眼,他却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整个康复过程中,牧黎川更是坚信,除了牧良辰,大概牧家并没有人是愿意看着他醒过来的。
对于牧黎川的身份,牧良辰只这么告诉他的。
“你不记得了?黎川,你是爸爸的养子,也是我的未婚夫。”
脑袋空空的牧黎川的确不记得了,不但不记得牧良辰说的,而且是连牧良辰是谁都忘记的一干二净。
整个牧家,和牧黎川最亲的就是牧良辰。
后来,牧黎川了解到的是,他是牧家养子没错,但所谓的未婚夫,就只是牧良辰的一厢情愿。
其实脑袋空空的人,心里的恐惧是常人无法体会的,就像无根的草,飘摇都找不到方向。即使牧黎川是个铁铮铮的男人,也同样招架不住这恐惧。
内心盛满恐惧的牧黎川,最大的能耐就是伪装,他用最放|荡狂狷的一面来掩饰不安和惶恐。
于是,牧家养子的花名短短时间便已传开。
牧良辰说:“黎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牧黎川只是笑,却不说话,他想问,那他以前是什么样的?可这样的话,是断断没有办法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他的自负,不容许他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百炼钢化绕指柔”,遇上方瑶,牧黎川允许自己变得脆弱,如果是她,那么他可以不必自负。
于是,这个时候的牧黎川,脸上露出了一种悲戚的神色,深邃的瞳仁黯淡下去,眼巴巴的瞅着被方瑶掀开后落在地上的那件可怜兮兮的CERRUTI西服外套,仿佛被遗弃的是他而不是外套。
只可惜,方瑶的眼里,压根看不到这些,在她而言,自尚君走后,她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方瑶捋了捋头发,无视牧黎川的落寞,推开车门走下了车。
“嘁……真是,完全被无视了啊……”
牧黎川懊恼的抓抓头发,眼前这个女人,明明让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却偏偏能在举手投足间将他的锐气挫净!
因为大|腿被方瑶枕了一路,刚塌下车门踩在地上的牧黎川,双下肢血液循环有些不畅,他确实不是故意的,关上车门的时候,膝盖一软踉跄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