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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刘必勃”的谎言(2 / 2)

六:周勃在“诛吕”事件中的作用

后世都称“安刘必勃”,但是实际上在“诛吕”的过程中周勃所起的作用并没有后人所赞誉的这么大,甚至可以说因人成事。

汉高后八年七月,诸吕怕为功臣集团所诛,依照吕后的遗言,把持都城南北二军,并占据宫殿,挟天子以令诸侯。虽然周勃与陈平早就由6贾联络,暗中联合反吕,但是这个时候周勃陈平并未有任何行动。先难的是齐王一系,齐王弟弟硃虚侯刘章“以吕禄女为妇,知其谋,乃使人阴出告其兄齐王,欲令兵西,硃虚侯、东牟侯为内应,以诛诸吕,因立齐王为帝。”(36),齐王得到消息后立刻率领大军西进,相国吕产派大将军灌婴东击之,灌婴到达荥阳后,立刻和齐王达成协议,罢兵以观其变。

这样的局势下,周勃先做的是抓军权,因为此时周勃虽然任职太尉,但是不能入军中,北军由吕禄控制。周勃与陈平合谋劫持郦寄老爸,令其欺骗吕禄把军权交给周勃,由于郦寄是吕禄的好友,吕禄毫不怀疑的把兵符交给周勃。周勃持兵符闯入北军,巧妙的把夺权行为说成“刘吕之争”,得到军队支持控制北军。

但是周勃在掌握北军后依然不敢有所举动,仅仅通过平阳侯曹窋不让相国吕产进入未央宫。这时候周勃依然畏手畏脚,“太尉尚恐不胜诸吕,未敢讼言诛之,乃遣硃虚侯谓曰:‘急入宫卫帝。’”(37)。由此可见周勃根本无安刘奋身而起的行为,一直是明则保身,见机行事而已。

硃虚侯刘章二十多岁,血气方刚,敢做敢为,立刻带周勃的一千多兵卒入宫,杀相国吕产,斩长乐卫尉吕更始。刘章报与周勃后,周勃才开始动手,“太尉起,拜贺硃虚侯曰:‘所患独吕产,今已诛,天下定矣。’遂遣人分部悉捕诸吕男女,无少长皆斩之。辛酉,捕斩吕禄,而笞杀吕嬃。使人诛燕王吕通,而废鲁王偃”(38)。至此,吕氏一族的势力被全部铲除。

综观“诛吕”事件的全部过程,完全是刘章主谋,齐王带兵义,最后也是刘章先行诛杀诸吕之吕产,瓦解了吕氏势力。而周勃虽然早有和陈平合谋反吕,但是却不敢有丝毫行动,齐王义后,周勃也不过用欺诈的方式获得军权。但是对“诛吕”却始终畏手畏脚,不敢正面对抗吕氏势力。刘章诛杀吕产,解决最大障碍后,周勃才开始收拾残局。我们完全可以肯定“诛吕”事件中周勃是因人成事,而绝非“安刘必勃”。这就在当时也是为人承认的,袁盎就曾言:“方吕后时,诸吕用事,擅相王,刘氏不绝如带。是时绛侯为太尉,主兵柄,弗能正。吕后崩,大臣相与共畔诸吕,太尉主兵,適会其成功,所谓功臣,非社稷臣。”(39)。

而周勃在“诛吕”中,更是用残酷的手段虐杀樊哙的老婆,吕后的妹妹吕嬃(笞杀吕嬃,也就是用竹仗一鞭一鞭的抽,直到抽死。可想而知,完全是故意折磨),可见周勃本性亦残忍,而不是所谓的厚重。

七:周勃“安刘”之真相

吕氏势力铲除后,摆在功臣集团的是如何获得最大利益。功臣集团第一步为:废掉吕后所立的少帝,铲除孝惠帝一脉。“诸大臣相与阴谋曰:‘少帝及梁、淮阳、常山王,皆非真孝惠子也。吕后以计诈名他人子,杀其母,养後宫,令孝惠子之,立以为後,及诸王,以彊吕氏。今皆已夷灭诸吕,而置所立,即长用事,吾属无类矣。不如视诸王最贤者立之。’”(4o)。

在诛灭吕氏时,功臣集团曾经用“矫诏”的形式,以少帝的名义诛杀吕氏,但是后来担心“今皆已夷灭诸吕,而置所立,即长用事,吾属无类矣。”,所以决定废除少帝。功臣集团的借口是少帝等诸子非孝惠帝的血脉。关于少帝等诸子是不是孝惠帝的血脉一案,古今学者都有研究和论述,一致认为是功臣集团的污蔑。梁玉绳说:“(史记)上文一则曰‘孝惠后宫子’,再则曰‘孝惠皇后无子,取美人子名之’,则但非张后子,不得言非孝惠子也。乃此言‘诈名他人子以为子’,后又云‘足下非刘氏’,何欤?《史记考要》谓诸大臣阴谋而假之词,以绝吕氏之党,不容不诛,其信然已。史公于纪两书之,而年表亦云‘以孝惠子封’,又云‘以非子诛’,皆有微意存焉”(41);郭嵩焘认为:“案少帝及梁、淮阳、常山王,皆非孝惠子,乃出诸大臣口中,意在废少帝而择诸王之贤者立之,假为之词以行诛耳”(42)。此外明人徐孚远《史记侧义》,柯维骐《史记考要》,清人何焯《义门读书记》都有论述。今有学者谭浩(43),陈玉屏(44)皆持此论。

也就是说少帝非孝惠帝的血脉完全是功臣集团的阴谋,不过是因为少帝等诸子和吕氏利益息息相关,功臣集团怕“即长用事,吾属无类矣”而已。这个时候功臣集团就把“入宫卫帝”的口号丢在一边,开始另谋出路。

经过功臣集团的协商,最后决定迎立刘邦中子代王刘恒为帝。关于这点是后世认定周勃安刘的证据,事实呢?史书中给出了迎立刘恒的缘故。本来对谁为帝有三种选择,一是平阳侯曹窋提出立齐王(45),还有人提出立淮南王刘长。但是这两个决议遭到功臣集团的否决,因为“齐王母家驷钧,恶戾,虎而冠者也。方以吕氏故几乱天下,今又立齐王,是欲复为吕氏也。代王母家薄氏,君子长者;且代王又亲高帝子,於今见在,且最为长。以子则顺,以善人则大臣安。”(46),“欲立淮南王,以为少,母家又恶。乃曰:‘代王方今高帝见子,最长,仁孝宽厚。太后家薄氏谨良。且立长故顺,以仁孝闻於天下’”(47)。无非是代王势力最小,没有强大的外戚集团,代王生性又宽厚,适合功臣集团专权。也就是说功臣集团纯粹是从自身的利益才立代王,谈不上什么安刘。关于这点再当时也是公论,代王郎中令张武认为功臣迎立代王事不可信:“汉大臣皆故高帝时大将,习兵,多谋诈,此其属意非止此也……今已诛诸吕,新喋血京师,此以迎代王为名,实不可信。”(48),中尉宋昌认为可信,理由是“今大臣虽欲为变,百姓弗为使,其党宁能专一邪?方今内有硃虚、东牟之亲,外畏吴、楚、淮南、琅邪、齐、代之彊。”(49),也就是功臣集团虽然没有安好心,但是客观形势使他们不得不立代王。但是代王还是不敢相信周勃这些功臣集团,通过占卦,得到吉利卦象。才派舅舅薄昭去见周勃,而后使宋昌先驰之长安观变。可见政变后由功臣势力控制的京师被人视为不测之地。刘恒还曾自述其在功臣集团控制下获取皇位的心情说:“会吕氏之乱,功臣宗室共不羞耻,误居正位,常战战栗栗,恐事之不终。”(5o)。功臣集团在立代王的当晚就“诛灭梁、淮阳、常山王及少帝於邸”(51)。

由上所述,所谓安刘不过是功臣集团为自己利益,所实行的一场流血政变。“‘安刘’的实质是,是灭掉了吕氏,惠帝之‘刘’,而将文帝支系变为汉之正宗。”(52)。事实上周勃等功臣集团的这种作法受到忠于皇室人士的坚决抵制,如功臣集团赶少帝出宫时,“乃顾麾左右执戟者掊兵罢去。有数人不肯去兵”(53)。应立代王入未央宫时,“有谒者十人持戟卫端门,曰:‘天子在也,足下何为者而入?’”(54)。可见功臣集团的所谓“安刘”不过是一场政变阴谋,甚至并未被大多数皇室人士所认同。

八:周勃“安刘”的来龙去脉

由以上论述可知,“诛吕”事件中的起着主要因素的是硃虚侯刘章,而非周勃,为什么后世都把功劳记在周勃的头上了呢?这就要联系到迎立代王后对齐王一系的处理。

功臣集团在确立立代王时,立刻把义以及诛吕的主要功臣齐王一系丢之一边。先,他们把硃虚侯刘章调离京师,“而遣硃虚侯以诛吕氏事告齐王,令罢兵。”(55)。再把倾向于齐王的平阳侯曹窋免去御史大夫,换上曾经为代王相的张苍。这样在朝中没有外援的齐王只能罢兵而还,次年就郁郁而终。学者吕思勉曾言“(齐王)不得不俯罢兵,虽硃虚侯,亦不料其徒为汉大臣驱除也。”(56)。

硃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则因为之前欲立齐王而受到汉文帝的猜疑,“始诛诸吕时,硃虚侯章功尤大,大臣许尽以赵地王章,尽以梁地王兴居。及文帝立,闻硃虚、东牟之初欲立齐王,故黜其功。”(57)。一年后硃虚侯刘章也郁郁而终,东牟侯刘兴则兵造反,兵败自杀!

由此我们可以推测“诛吕”事件中起主要因素的硃虚侯刘章等一系,在文帝即位后遭到汉文帝以及功臣集团的清洗和严厉打击,为了消除其影响,故淡化其功劳。功臣集团正好顺水推舟成了“诛吕安刘”的大功臣。

另有一点要说明的是,吕氏覆灭后曾有严重的删档篡改历史行为。学者周聘先生从功臣表中考证吕氏实际在开国中有大功劳,因为政治斗争,在吕氏覆灭后,功绩被有计划的删除(58)。关于这方面朱东润教授通过对史记功臣表和汉书功臣表的研究,早有其结论:史记功臣表是吕后时期的原始档案,而汉书的功臣表则是经过汉政府篡改过的。而司马迁写史记的时候有些开国功臣的事迹不详,反而在功臣表中有记载,可见司马迁时期的史料都是篡改过的,功臣表则是吕后时期被刻在高庙上的原始档案,司马迁将其照抄到史记中(59)。

通过上面所叙述,我们知道汉文帝的即位,完全可以说是功臣集团的一次政变和篡权,可以说汉文帝得国不正。为了给自己继承法统披上合理的外衣,篡改历史成了必然的手段。先汉政府先抹杀吕氏在开国中的功绩,把吕氏的掌权定义成完全是因为裙带关系,给吕氏摸黑。另外吹嘘功臣集团,把功臣集团的流血篡权政变,树立成维护汉家正统的正义行为。当时作为功臣集团的代表周勃自然就被无限拔高。最能证明汉文帝即位之正统之合法的无过于刘邦的遗言,在这样的背景下即出现了吕后和刘邦问答这一幕。这一幕不但抬高了刘邦,抬高了周勃,更是反证汉文帝的正统地位来自刘邦,故皆大欢喜。而后的汉帝皆出自文帝一脉,自然更是百般维护其遗言,维护周勃“安刘”的“正义”行为,以致于这个伪造的遗言竟被当成正史流传下来,贻害千古!

九:周勃入狱实则因为“安刘”

汉文帝即位后,虽然极力维护周勃等人行为,但是内心对功臣集团动政变,生杀废立的行为深深忌讳之。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平急流勇退把右丞相的职位让给周勃。而周勃自以为大功,居功自傲,得意无比!

汉文帝位置做稳后,先做的就是解决这些功臣集团的威胁,虽然文帝忌讳的是周勃的政变行为,但是这些却关系文帝的正统问题。文帝自然只能另找名目下手,先文帝把周勃免相就国,虽然此名义是诏列侯就国,但是实情是有职务在身的只要儿子归国就够了。但是文帝却让周勃做表率,无疑此等行为是消弱,打击周勃而为。周勃自己也意识到文帝要对付自己,所以“岁馀,每河东守尉行县至绛,绛侯勃自畏恐诛,常被甲,令家人持兵以见之。”(6o)。

果然不久,有人告周勃,周勃被下廷尉查办,幸好有薄太后为其说话:“绛侯绾皇帝玺,将兵於北军,不以此时反,今居一小县,顾欲反邪!”(61),其实薄太后说的话文帝何尝不明白,本身就是找借口整治周勃,何谓其真反假反呢?

关于周勃入狱的原因,学者陈玉屏评论:“由于吕后和吕氏集团在处理统治集团内部关系时的极度失策,激化了矛盾,导致了功臣集团动政变彻底翦灭吕氏集团;但功臣对吕氏集团斩尽杀绝之举,使他们很快意识到此举已种下灭门之祸,极有可能遭到吕后嫡派子孙少帝的追究;为了自身的安全,功臣集团不得不将惠帝子尽数诛除,将帝座转到刘邦的其他支系子孙手中。此事的因与果一环紧扣一环,功臣集团是箭在弦,不得不。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不在意人臣行生杀立废之事,故周勃作为行生杀立废这种非常之事的主要责任人,受到汉文帝有计划、有步骤的打击,实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周勃得以善终,是万幸;周勃子周亚夫终遭厄运,很难说与乃父作主弑少帝这一过节毫无联系。”(62)。

虽然皇帝为了维护政权的正统性不得不维护其“安刘必勃”的“厚重”形象,但是对于其小人本质还是深深了解的,内心是不会信任的,而且还会深深猜疑之,周勃的下场正是“安刘”的一大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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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史记《高祖本纪》

(2)嘉泉,碧波《“安刘必勃”辨》,《晋阳学刊》第4期

(3)参见张义忱《“安刘必勃”辨质疑》以及嘉泉,碧波《安刘必勃”再辨》

(4)史记《萧相国世》

(5)(7)(28)史记《陈丞相世家》

(6)(15)(16)(6o)(61)史记《绛侯周勃世家》

(8)孙玉太《陈平‘盗嫂受金’问题辨析》,《青岛海洋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2期

(9)曹操《求贤令》曰“又得无有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

(1o)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11)(33)史记《樊郦滕灌列传》

(12)史记《淮阴侯列传》

(13)(14)(39)史记《袁盎晁错列传》

(17)史记《高祖功臣侯者表》

(18)史记《高祖本纪》之《史记索隐》

(19)清赵翼《廿二史劄記》卷三之《呂武不當並稱》

(2o)(22)(24)(29)(3o)(34)(37)(38)(4o)(47)(51)(53)(54)史记《吕太后本纪》

(21)李开元《汉帝国的建立与刘邦集团─军功受益阶层研究》(北京:三联书店,1999)考证:白马之盟应该在汉高帝十二年二月与四月之间,原文既是《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中的“高祖末年,非刘氏而王者,若无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诛之。”

(23)李开元《汉帝国的建立与刘邦集团─军功受益阶层研究》(北京:三联书店,1999)引“日人大庭修《秦汉法制史研究》第三篇第五章,创文社,1983年”

(25)吴仰湘《汉初“诛吕安刘”之真相辨》,《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8年o1期

(26)(56)吕思勉《秦汉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

(27)(35)汉书《高后纪》

(31)汪文风《周勃‘厚重少文’之谬兼及金口玉言之不足信》,《益阳师专学报》第1期

(32)秦学颀《汉初政治格局与诸吕之乱》,《重庆师范学报哲社版》一九九二年第四期

(36)(46)(55)史记《齐悼惠王世家》

(41)梁玉绳《史记质疑》,北京中华书局,1981年

(42)郭嵩焘《史记札记》,上海商务印书馆,1957年

(43)(45)(52)谭浩《“安刘”与汉文帝即位的历史真相》,《柳州师专学报》第3期

(44)陈玉屏《西汉史上的一桩疑案》,《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第9o期)

(48)(49)史记《孝文本纪》

(5o)史记《律书》

(57)汉书《高五王传》

(58)周聘《吕氏在秦楚之际的战绩考证》

(59)朱东润《史记考索(外二种)》之《读〈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书后》,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第一版

(62)陈玉屏《“绛侯系狱”的真正原因》,《西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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