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不见,这个江和尚已蓄起了须发,改了俗家打扮,模样大变,要不是他那把洪亮的嗓子,那条粗棍子,还有那句自称的“江爷爷”,锦书还真认不出他来。()而锦书离开枫陵镇这些个月,个头是高了不少,可相貌没变,江和尚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小红?这不是小红么?你怎么在这里?”江和尚又惊又喜,依旧叫着锦书过去的化名,可他立刻又觉出不对来,“你不是在枫陵镇么?好好地怎么到这里来了?”
“江大师父,马上那位云公子,是我家主人,我是他的丫鬟……”她解释,想化解这场冲突。
锦书还没说完,江和尚神色一凛,立即把她拉到了身后,指着守云骂:“好你个狼心狗肺,人面兽心的,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今天遇见你江爷爷,你倒霉的日子来了!”又回头,“唰”地换了一张脸,和颜悦色地对锦书道,“他们是何时把你从枫陵镇抢出去的?有没有欺负你?别怕,有你江大师父在,我为你讨回公道。”
“江大师父……”锦书直拽江和尚的袖子,“放下棍子说话好不好?”
江和尚却越加笃定了锦书是被这个看起来颇有些钱的年轻公子抢来的念头,大生怜惜之意,叹道:“你们看这可怜的孩子,已被吓得不敢说真话了!哼!我定要……”
锦书哭笑不得,江和尚这场误会可闹大了。转念又悲从中来,当初要是自己在玉家和骆家的两个老头子报仇时,就遇上江和尚有多好。这世上有理讲不清,有冤不能伸的时候,只有依靠“侠”来主持公道。早知道,当初就不去打官司了,直接提了尖刀去找他们,一刀一个了事!这时,江和尚胖大的身躯在锦书的眼里更是放大了无数倍,成了一把遮风挡雨的大伞了。
“江大师父,真是江大师父么?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江大师父别来无恙。”关蒙来得正是时候,把江和尚冲向守云的势头阻住了。
“关家小后生,你也在这里?你也被人抢了?”江和尚这下有点懵了。只听说过抢小姑娘的,也没听过抢大小伙子的,何况这个关蒙的家世也不凡,什么人敢抢啊?可他一拍脑袋马上又想到了,“哦,我明白了,你是被绑架来的!”
锦书憋住笑,在后面使劲拽江和尚的袖子:“江大师父,我们是出来玩儿的……”
关蒙也道:“江大师父误会了,马上这位是小可的朋友,绝非抢男霸女的恶徒。”
“小道守云,不知江大师父是仲言的朋友,唐突无礼还请多见谅。”守云从马上下来,笑嘻嘻地向江和尚打了个稽首。这个小滑头,明明是别人来打劫他,他还谦虚地检讨自己的“唐突无礼”,客气得太过分了,让人想打他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了。
江和尚听了两个熟人的解释,又看守云如此彬彬有礼,神色也坦然,没有显出气急败坏的样子来,也就信了几分,回头又问锦书:“你刚才说你是他的丫鬟,又是怎么回事?”
锦书因不愿再提起华城里那一把子不堪回首的伤心事,故而没对江和尚讲真话,只说自己在他离开枫陵镇一年后到了华城遇见了关蒙,此次关蒙与他的朋友云公子都要往安城去探亲,自己便跟着出来游逛,为免了路上向人介绍的麻烦,干脆就扮作主仆了。
锦书一面说,关蒙一面附和补充。江和尚听得连连点头,最后摸着脑袋不好意思道:“竟有这样的事?如此,还是江某我唐突啊。”旋即他又换了一张脸,对身后人恶狠狠道:“你们几个都是吃干饭的吗!瞎了你们的狗眼,不知道这些位都是江大当家我的朋友吗!你们天大的胆子敢抢他们!”
喽啰们连连讨饶,口中说道:“大当家的,这让小的们去哪里打听啊,实在不知有这回事啊!”
只有方才那个口中喊不服的长衫人二当家诸葛辛崎又钻了出来,趴在江和尚耳边道:“大当家,我们是山贼,山贼劫富济贫没错啊,你看他们这些人的穿戴打扮,再看这队里的这些箱子,里头装的肯定是从穷人头上搜刮来的不义之财……”
江和尚眼一横,吼了一声:“小红的朋友,关家小后生的朋友,能是坏人吗!你闪开!”一口气把诸葛二当家吹出五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