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口剑怎么卖?”夺剑的人是在与摊主说话,口气生硬得像衔着一枚桃核。()
锦书忙表白:“这口剑我们已经买下来了!”她抬头看时,见一个浅金色头发的年轻胡人,正眨着一对碧眼睛看着她,那两只绿幽幽的眼珠子简直是两口被狐仙施过法的深井。
“阿迪里?”她还记得这个在华城春酒擂上出过风头的胡商,那时,他帮衬的是江清酌。
阿迪里的认出了她,却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应该说几个月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没好好记住她的名字。两人又重新介绍了一番。阿迪里如今也在西市上开了一家胡姬酒肆,揣起手来做现成的老板,不再辛辛苦苦亲自跑生意了,他还说若锦书带朋友去吃,一定给成本价,不赚她钱。这个胡商说起汗话来舌头不灵,可头头是道,真是不放过一切做生意的机会。
再话归正题,两人寒暄了一阵后,阿迪里就指着那口断剑问道:“这剑已被骆小姐买下了?可否割爱?”
锦书眼巴巴地看着阿迪里举着剑左看右看,她不好意思抢过来,却没有一丝动摇,压根就没想过要转手卖剑。
阿迪里见锦书是这样的表情,又补了一句道:“在下是真的喜欢这口剑,不知骆小姐是多少钱买来的,我愿意多出些钱从你这里买。”
锦书眼皮也没跳,不为所动的样子。高献之一听有空子可钻就按捺不住了,在旁小声嘀咕了一句:“三十两银子,你舍得吗?”他生是将被自己说得一钱不值的东西,翻了三倍的价。
三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够买几个会做饭做针线姿色中上的丫鬟了,可阿迪里居然一个愣神都没打:“骆小姐是用三十两买下来的?那我出四十两可否?”
高献之乐得两个巴掌拍不到一起,恨不得立时一手交钱一手交剑,转一道手,他凭空赚三十两银子啊!他直向锦书使眼色,示意她答应下来,可锦书压根就不往他这边看啊。
“我也很喜欢这口剑,幸而先到先得了,没有落下遗憾。实在过意不去,我不想转卖。”锦书一本正经地回绝了阿迪里的出价。
一件被扔在污泥里的东西,转眼成了香饽饽,人人要人人抢了,可是这件东西如果不能兑现成白花花的银子,依旧不能让人心定啊。高献之抓耳挠腮地跟着锦书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想不通:明明是他咬牙破费买下的东西,怎么就成了她“先到先得”的了?
旧货摊老板见是生意,忙招呼阿迪里看过来,又是推荐银酒壶,又是展示铜匕首的,可阿迪里的眼光始终落在高献之和锦书两人离去的背影上,对旧货摊上的其他物件漫不经心。
晴晴在关家将养了没几日,那名颇赏识她的女乐官就上门来探望了好几回,稍稍缓过神来,女乐官又提起收徒弟的事来。晴晴起初不愿答应,她还想走得更远些,好去找她那个乌七八糟的梦,可锦书舍不得她一个女孩子家孤零零地东游西荡地,极力劝说她留下来,晴晴搪不过面子,也就答应多住上些日子。她便随女乐官去了宫中练习歌舞。
可许是她命里就不该是有这样舒服安逸的日子,练了三四天,才摸熟琴弦,就不能再往下学了。
守云他们一伙王孙子弟们不是被皇帝老头留下来陪老太后了么?老太后八十多岁,身体一向康健,被众多儿孙环绕陪护了十几天,居然就在对皇帝说话的时候,一口气倒不上来,永远没有下文了。你说她是不是享受不起儿孙福?
老太后薨了,刚欢天喜地庆祝过的人们得立马调整过情绪来,接茬哀痛,举国大丧。这时节,不管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不让穿红了,出门也都得绷着脸,不许说笑了。秦楼楚馆的买卖明面上得关张,要做生意地暗地里偷偷摸摸地;酒坊贴了封条不让卖酒,酒楼酒馆纷纷改了茶楼饭馆。管弦丝竹不让弄了,舞当然也不能跳了,晴晴刚捧上金饭碗,如今又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