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命由他不由他。他虽拿出誓死不说的架势,可他的师弟从来不是泛泛之辈,一个个博学强记。江大师只轻而一笑,目光飘去李玉儿那,温柔启齿:“美丽的玉儿师姐,大方的小柱儿师弟,可人的小蛮蛮郡主,你们说,要不要动刑呢?”
唧唧!率先出马!也真个爱折腾,李玉儿哗啦扑过去抱住楚义同学的一条腿,又回头冲小师弟道:“来,柱子,快架住吴师兄的腿。”
小师弟点头,赶紧跟上。峰竹琳一笑,颇为满意,尽是柔情地看着大师兄,江峰欲(火)对眸绵啊:“大师兄,你是从了呢,还是从了呢?”
这,难道还有选择的机会?可是,还是要试试。牙关紧咬,不降,绝对不降!
“看样子是要用点刑了!”细眉变成了狠刀子,冷光刺目,让人心寒。
“呵呵呵呵!”各式奸诈笑声山野出没,阴阴森森。
挠痒痒,没有比这个更让吴楚义害怕的,而现在,就在眼前,就发在他身上。无人制止,无人喊停。他疯狂地扭动,大笑,可是,他挣脱不了。
“我降了!”他终于还是放弃。
“早这样,不就好了!”都这个田地了,江大师还妄想充当好人角色。他不知,哟嘿嘿他当然知道的啊。他还好荣幸的呐:他的嘴脸,早已深深刻在他这位师兄的心上。
“第一次见竹琳师妹,是什么时候?”盘问开始啦!
“是,是上一回梵音大会,在迦叶山。”吞吞吐吐。
“什么!竹琳师妹那会儿才多点大,师兄你!”仿佛伤天害理,无比仇深似海。
“没有,没有,是这一回才,才这样的。”不算狡辩,也可说是。本来就蚊子般的声音,越发微弱了。
“啊嘿,还是得逼一逼,才来得快。”江大师就是这样让人防不胜防,“是这一回才喜欢上竹琳师妹的?”
“这个,也要盘问?”质疑。
“哪来这么多的话,说!”喝!
扭捏了天,还是没说,见挠痒痒又要开始,忙得点头,其余人笑得人仰蛛翻。
“有没有牵过竹琳师妹的手?”十分正经之问。
“没有,没有!”回答得来的个快。
“真的?”“真的?”“真的?”人神共愤,目光冷然一道接一道。
“就,就,小小牵过一回。”好可怜的吴楚义。
“哈——”肚子快裂开了,倒了一片,连师父也来凑热闹,笑道:“三十七,在修道界虽是年轻,可搁到普通人家,早该成家了。”还很认真地看着那楚义弟子:“楚义你若是这心思,为师这就去一趟云霞峰,必定帮你把这位竹琳师侄给请来!”
“师父好样的!”
“师父快去。”
“不!不!不!师父——”拼命地摇头,楚义同学可吓坏了,还好有师娘帮衬,直说着做师父的一把年纪了,还这样不正经,吴子鸣笑得开心。
对了,还有件事,小弟子止住笑,手上多出一本墨黑的古卷。古卷到了吴子鸣手中,冰凉的,并未被翻开,吴子鸣笑道:“看过了没?”
摇摇头,回道:“没有。”
“为什么不看?”看着这个乖巧的小弟子,小弟子笑起来,道:“师父没说。”一顿,看着师父师娘,又道:“而且,窥视其他门派的心法,是禁忌。”
大伙儿都笑了起来,江仁明道:“前前后后我翻了个遍,就是本佛经,拗口不堪啊呐!”
摸着小师弟的脑袋,李玉儿也道:“平常的小师弟是太乖巧,可一上了道场,又变得一根筋了。”
都笑,吴子鸣又把古卷放到小弟子手上:“你心中是什么道,便走什么道,这点上,多跟着仁明和显峰走。”
听到褒奖,照到二人身上的日光都耀眼起来,神佛一般,何止不可直视,简直令人瞎啊!吴子鸣又道:“明鬼与玄天虽有别,可殊途同归,这魂道,兴许也是你将走之路。”
重重地点头,还是一贯地乖巧,他心里,倒也不是没有打算,只是跟七玄山家里人一说,他更为舒坦,胆子也更大一些。
伙房,颜色是雪,披上厚厚一层银霜。不是霜,是面粉,是粮食啊!仁明和显峰闹得最凶,成了两个白面鬼。“哟嘿哟嘿,来抓我,吃我,把我掰成两瓣啊”声中,只见江大师边**鼠窜边回头亲吻又小怒骂,后面跟着个峰大侠和蛮小仙。看到显峰,没啥奇怪的,可小蛮怎么也成了帮凶?这个,自作孽不可活呗,只怪江大师他自己,何苦非要把面粉啪的一声,那样脆脆地烙在蛮小仙屁股上,一次不够,还一连烙上三个大响饼。这不,天平立时不平,只能跑咯咯。
可跑归跑,只因为是大师,所以跑起来也特别地大师,轻盈又好看,特别特别有味呢。嗯。大概不是的。呕——
万分正经君子风地回来。一切开始,紧张有序。
打胚的打胚,剁肉的剁肉,洗菜的洗菜,话语继续,各式各样天边稀罕话。两口大锅一起来,水慢慢地开,饺子和元子像雪球,有大有小,有几个,大的实在离奇,这是小蛮的坚持。
就先前,江陆二天师披着捅天大道袍,主动请缨,妄想众人将今日的伙房托付二人。李玉儿拼命地摇头,一副万万不可的神情,楚义虽未明言,可他的脸色表面一切,惊现后怕。那蛮小仙,根本没见识过二人手艺,也跟着瞎闹,张牙舞爪地大大不同意。
吴子鸣听了见了,目光一愣,摇头在笑,而他的旧事,也被妻子丁茹如数道出。原来,以前的七玄山,也一个个的天降奇才,只要进了伙房,任何世间的颜色,形状,那饭菜里头通通见到。还有一回,小丁茹师娘和秀月山小古玫等人结伴下山,回来的时候,七玄山上一片萧条,连蔷花都低着头。好不容易找到角落里头蜷缩,饿晕过去的三人,神仙看了神仙都心疼啊!那皮包骨头,双目一片漆黑的,别说站稳,爬不爬得起来都是问题,唉——真是不堪回首,那往事自埋在蔷花心中啊。
“也难怪。”有大师啧啧啧,“我说呢,要不师父怎么会夸师兄。”
“我怎么了?”洗菜的转过来。
“没事。”江大师轻拍其肩,“夸你呢,师兄。”只这样说。洗菜的哦了一声,又转过身去洗他钟爱的小青菜。好多啊,整整十担呐!也亏得七玄山天地广阔,大可种菜啊!
无月,却仿佛有。依旧他的对月**,只感叹:“这一点上。我们七玄山有它的一脉相承呐啊——”大师这兰花指翘的,就别提了。
“啊?”洗菜的就一点不明白。
“洗你的菜。”
“哦。”
“怎么跟师兄说话的。”李玉儿发话。
“是!”咻啊起立,万福两记,再烧香拜佛三下,莺声燕语来袭:“吴师兄请洗菜。”
哗啦!木桶打翻。
“吴师兄你怎么了?吴师兄你没事吧?”细声细语太过,论手段,这个江竹琳要是自谦第二,真的少有人敢认第一啊。
呵呵,哈哈,嘻嘻。过分欢快。只呼沙,幸福的篇章,桂花书书再翻一页。
“这双巧手,我自己看着,都怕啊!”同时咽下一个大饺子和两个大元子,闭着眼,摇着头,享受其中,而后,深深地一吐息,江仁明笑道。
“吃饭的时候,可以不说些倒人胃口的话吗,好师弟?”
这加重语气的“好师弟”三字,迅速地穿过他的耳朵,什么也没留下,仍旧怡然自得的姿态。深情端详大碗里的每一个饺子和元子,嘴角诡异又轻柔的笑意现一抹再添一抹,这才一一吃下,还全身颤抖,捂着双颊摇摆个不定,真个夸张!
“好好吃饺子,不行吗?”李玉儿的目光飘过来,比刀子还割人。这会儿的江仁明,忽然双目无光,就这样对视,还脑袋一歪,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
“讨打?”语气又重了。脑袋瞎晃,若无其事一般,稀里哗啦吃他的饺子。
“包饺子的时候一个劲偷懒,到了吃的时候,就成了喂猪。你自己说,吃了几碗了?”数落还在啷啷当继续。
还是若无其事,他的**本尊神情,抬头轻蔑地看了看周围吃得慢许多的两位师弟,然后耸耸肩,十分平淡道之:“十几碗罢了,都还没饱!”
这还不算,极其鄙夷地看了一眼木桌上的小小身影,面皮一抽,淡道:“有些猪(蛛),什么事也没干,不是照样吃了一大锅?”
虽然沉浸美味,可小蛮听到了,缓缓地转过身,又幽幽的,小目中燃起好大一团火。不好,又是一场血战。
日沉时分,依旧七玄山的美,沉浸一片古铜之色。夕阳的余辉斜斜打着,铺在挺着肚皮的众人众猪一蛛身上,暖意还有几缕在。日沉过去,日暮来了,还是美丽的七玄山,原有的古铜色渐而交融夜的黑,格外地朦胧,还有安静。虫声响起来了,迷竹林中吹来晚风,好一个入夜。
后堂,微弱的油灯颤火,风影飘摇,木窗挡不住。安静的石屋子,丁茹坐在窗前,像熄灭的油灯。脚步声近了,吴子鸣走进屋子,停在她身后,手慢慢地放在她的脖后,轻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目光还是空空的,摇摇头,几道风影从她眼里划过,她笑起来:“想到以前的事了。”
她的身后,吴子鸣也变得安静,没有说话,只是两只手贴着她的脖子,让她不觉得冷。好久没这样一群人打闹,一起处着,一起看七玄山的夜色了。
“那会儿,我跟玉儿一样,爱扑到师父怀里。大师兄和我,也常拌嘴,你都不知道帮我。”似有埋怨,“只晓得干巴巴看着。还好,不论对错,师父总站我这边,有一回,还禁闭了大师兄个月呢。”
只说着,不禁笑得开心,可是很快,只剩下泪痕。丁茹转过头,埋在吴子鸣怀里,不住地颤抖,不住地哭。吴子鸣看着她,屋外变大的冷风,他没听见。他只是两只手抱住她的师妹,这是他刻在心底一的师妹啊。他抱得越发紧。
“别想了,都过去了。”他说。
虽在颤抖,可狠狠地在点头:“有时候茹儿在想,要是我们不结伴侣,也许就好了。没有了清清,师父他不会这样,大师兄也不会一辈子不出丹房。茹儿总在想,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才变成这样。”
“变成这样。”她痴痴说着。
木窗拍打,吴子鸣终于听见了,也看到风吹动树梢,奇奇怪怪,变幻着的影子,他道:“没有错,谁都没有过错。”
脑袋离开怀抱,重重地点头,忽然又哭又笑,含着泪花道:“在迷竹庵中坐了这么久,想开好多了。一回来,看到楚义、玉儿、仁明、小峰峰,还有小柱儿,小小蛮,好久没这么开心,这么心安了。”
“他们都是我们的孩子。”吴子鸣也笑起来。
抱得更紧了,风影不再摇晃,像影子落入水里,静悄悄的,毫无动静。可那情思,那股浓浓的情意无声地荡漾,一直在的,那所有的所有。无论曾经,还是永未知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