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坍墟的夜晚,自是新奇,自是独特。喜静的怪癖,酿出了一坛寂寥的酒,把自己喝下,还能剩下什么。
月华如常,可总觉得,随意铺洒几下,月就走了。无端地,像萤虫,忽然的一缕,变多着,漫天的绿意小丝儿,划着痕。
会不会有一道流光一般的身影,坐着看流光?
同是绿,谁更绿一些呢?
想看的,看过了,转身就走,难得听起她唱歌,她不是流光。
空夜中下起的一场雨,空空地落着,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没有声音,也许只是听不见,聋了,才只知道长长久久的寂。
夜虫,不歌唱,呆蛙,没有呱,遁行的光芒,停下来,也有乐在其中的。流光虽柔,残存戾气,尽管不甘,尽管不忍,她想要吞噬。遮住目光,一点点噬咬灵光,唧唧,吱吱,小蛮和小粉玩得可开心啦。
喤啷,啷啷,还是有笑闹的声音的,叶子落光了,树枝同样可以遮住头上的天。果子熟了要落地,砰,落下来的是一块石头——发光的石头。
“熟了,熟了。”呀,好大的一块呀,都抱不动了。
“黑环师兄,你来看。”好欢喜呀,“月华石还是暖的,没变凉。”
来的不是黑环,黑环还倒挂枝头那儿,流光不往下落,飘去很高,很远的地方。
“这颗是小粉的。”“小蛮,这颗才是你的。”唧唧唧,就爱抢小粉的。
“这颗是你的。”刺呀,开心地点着头,抱住这颗白白胖胖的月华石。
哗啦,哗啦,荡起瘦瘦长长的秋千,连说出的话也掉了个头:“流光可以变成人,流光为什么不变成木客。”
“流光不想变得这么善良呀。”喂白狌蛛吃莲子,刚摘的莲蓬,长着二十三只幽蓝的眼睛。
“哈哈——”秋千荡得厉害,“虽然如此,可这样听到,还是很开心。”
嘭,不知名的一团撞过来,汹涌澎湃,她也来荡秋千,唧唧唧,不止如此吧。
“黑果呀。”秋千越荡越慢,“山崖下,树洞中有一个。”
唧唧,小细腿拍动不止,还一下抱住没明白过来的小粉,催促起来。
“小蛮。”小细腿被长长瘦瘦的枝条拉住,“它既然藏起来,我们就去吃几颗白果,好不好?”
小粉先点头,小蛮爱唱反调,摇头摇的过猛,像醉了,小屁股坐在了秋千上。
“出发。”秋千还是倒着,他要倒着飘,两手撑地,身子一转,“紫云,流光真的是月尘变的。”
“嗯。”笑嘻嘻的酒窝不会骗人,也不会骗树。
“走咯。”两手拍动,人成了长长的木船,划呀划。
出船的美景,摇曳在五只微微舒张,仿佛吐息着的眼睛中。
“你也想去吗?”
犹豫着,已经有人替他做了决定:“小蛮,等一等——”五道柔柔的目光,来自五道温和下来的眼睛。
夜色如海,山崖下的更为幽暗,在月华树下手牵手,跳海的欣喜就是这样拨开夜色,无尽回响。
“走呀走,在夜色中,走呀走。”粗粗的白蛛丝晃呀晃。
“小蛮,我要掉下去了。”唧唧,就是要掉下去才更好玩呢,使劲摇晃着蛛丝。唧唧唧,疑惑着,因为倒立着的黑环稳如泰山。
“我的根抓住它了。”回头一笑,嘴里的那颗月华石特别明亮,脸变得更加斜长。唧唧,小蛮也变大了,嘿嘿,也含上一颗。还有个宝宝就可怜了——月华石抱在怀里,瞅瞅它,又瞅瞅小蛮,无从下口也要下口,小嘴张到最大,可还是离得好远。
“吱吱——”她笑话起自己。
“加你,才只剩下十九个伙伴了?”
爪子挠着肚皮,布条还在,点点头。
“以前呢?”
挥舞比划,它不知道许多许多是多少。
“好美呀。”一根蛛丝连着一张蛛网,晶莹剔透,蛛网又连着蛛网,不一样的颜色,闪烁幽光。还有雪呢,积雪在这,没有阳光叫醒它,一辈子都不会化。
唧唧,吱吱,扔起小雪球,打滚,刺呀,白狌蛛也加入其中。只是猝然,将要被捏紧的雪球松开了,刺刺,刺嚓,嚓嚓,疯癫不止,好刺耳的声音。
目光看着的地方,穿透夜,穿透山,穿透树。接近了,刺嚓,刺嚓,为什么也是这样刺耳的声音?还在疑惑当中,刺儿,轻微的一声,彻底没声了。
“嘿,还真能挣扎。”随着这样一声,看到了树后的那团白影,毛茸茸的,可爱的一只白狌蛛。白白的肚皮,拿来作画,再适宜不过。墨迹在流,红红的,一抹,一团,灵光划出深深的口子,一共有三十七笔。肉,原来也是嫩白色,血挤出来了,肉变得鲜红。
“总算没白等这么久。”一旦有人笑起来,方才还紧绷的古林,瞬即又舒缓,美妙了。
“跑了一只,又来一只。”别提有多开心,往画作那走,这幅绚丽的画,可也有他的两笔。
“幸亏有颜师兄在,不然准让这畜生跑了。”这句最重要的话,可不能落了。
“那是,那是。”立时有人接上。
“颜师兄这把斩龙剑,好一柄神兵。”
“那是当然。”有人脖子一仰,“当年的大蛟山斩龙,听说过没?”
“怎么没!”
“你可不知道,当时颜师兄挥剑上前,一剑刺向那只畜生,那叫个英姿飒爽。”
“哇——”有惊叹,“那龙鳞,就是来自那只畜生?”
“可不是!”又有人替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