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之后,北地冰原——
恐怖的巨大裂缝将原本平整的冰川撕裂,一地的魔兽尸体染红了这片纯净的大地。一身红衣的少女握着剑,明明累得站都站不稳了,还倔强地斜倚在冰壁之上,冻得通红的脸倒映在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
三个月了,她只休息了几天,不使用精神异力而单纯锻炼着剑术和魔气运用,经验的差距在以微小的速度慢慢弥补,然而——
修为没有寸进。
她的身体同以前已经不同了,能够容纳的魔气到了一个既定值之后再也不能吸收,像是一个已经塑形完毕的水瓶,再多一滴都会漏出来。
曾经的自己不觉得,但当面对魔尊这座无法攀爬的高山时,她才明白自身的渺小与无力。
但这就是她的极限了,再多的奢求就是践踏琪雅的一片心意。她已经给了自己她所能给予的一切,若非如此,她连如今的一线希望都会失去。
所以不能停下脚步,绝对的力量不足,那就用经验来补。她不是有那五秒吗?五秒钟的时间,五秒钟的希望。
厉依站在冰壁前,看着自己已经再也不会有任何表情的脸,想象中的笑,苦恼,嗔怒都无法实现,那是一张如同人偶一般的脸,除了眼神中透露出的疲惫以外,不会再有其他变化。
她变得越来越不像人了,这是死而复生的代价,如同日升月落,鸟飞鱼跃般的规则。
不过也没关系,她自己心里清楚,厉依还是厉依,并没有丝毫改变。
时间慢慢过去,她本以为自己会忘记过了多久,可她却清醒的记得,这是第一千三百六十七天。死在她手上的除了魔兽,还有四百三十三个魔族修者。而手上的这柄宵河,是她次元袋里最后一把完好的长剑,其他的剑都已经不能再用丢掉了。
时隔将近四年,再次回到神魔之井的结界之外,厉依身上的气质变得更加沉静,一头墨色的长发已经尽数染上红霜,这还是某一天砺罂说漏了嘴她才知道的。
“终于又回来了。”就算是砺罂,也顶不住一个人长达三年时间的自言自语。“要是又输了,你打算怎么办?”
“回去继续练,再来。”这次她很给面子,没有把他的话当做天地间的浊气给无视掉。
“三年多的时间,会有什么结果,让我拭目以待吧,呵呵呵呵~”
当她再次踏进结界的范围之内时,无聊了很久的魔尊大人正闭着双眼盘坐在地上,他抬头看了厉依一眼,露出了兴味的眼神。
“我记得你。”他站起来,撇着嘴笑。“你没死,很好。”
“……我只想回人界。”她紧紧地攥着宵河的剑柄,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可以,今日本座闲着,你若是让本座打得尽兴,就是让你过去也未尝不可。”
厉依闻言,眼中猛然亮起光来,她愣愣地点点头,掷出了战术导力器。
这一次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直接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解放自己最强的力量,两个人之间差距太大,她必须找到对方的破绽,不然这场战斗永远也不会有赢的那一天。
这一次,重楼没有一开始就下杀手。可能是真的闲得无聊,也可能只是想逗她玩,永远只保持着比她的攻击更凌厉些许的攻势,却永远压她一头。
两人丝毫不休息地打了好几个月,期间偷偷进入结界想要溜进神魔之井的魔们都被犹有余力的重楼一击击杀,他却不知疲倦地跟厉依打了这么久。
终于,她还是顶不住压力,解放了刹那符文的力量。
一瞬间,再次绽放出这几年来她积累的全部力量。
五秒后,同当初的自己一样,被他击落在结界外的同一片山坳里。
几年的努力,仍旧没有多坚持哪怕一秒。
重楼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或许他说了什么,但是她的意识已经模糊,生命力再次断绝,并没能听到。
两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就算是这种剧烈的疼痛,经历第三次的时候也开始觉得有些麻木了。
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似乎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照例屏蔽掉砺罂的五感,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清理自己,更换衣物,坐在原地等着太阳出来。
然而,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她眨了眨眼,又摸了摸眼睑,感受到了皮肤的颤动,确定她刚才是真的眨眼了。可为什么视线仍旧一片漆黑……?
突然想到,第一次被路过的重楼击杀后,她失去了表情。
第二次被重楼击杀后,她失去了味觉。
而这一次,她似乎——
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