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徐晚意皱眉道。 “多谢郡主好意,这银子我不能要,我自有办法解决。区区几万两银子,还难不住我。”张延龄拱手道。 “你要如何解决?莫非当真去借高利贷不成?”徐晚意恼怒道。 “我自会有我的法子。郡主安心便是。”张延龄只沉声说道。 徐晚意缓步走来,瞪着张延龄道:“我本以为自己是性子高傲之人,却没想到你其实比我更加高傲。我不过是表面自傲,你却是傲在内心。你是不是以为拿了我的银子,便是受嗟来之食?” 张延龄沉吟不语。 “你是不是以为拿了这五万两银子,便会在我面前抬不起头来,觉得有求于我?会被我家里人看不起?张侯爷,你大可放心,你我之间的约法三章依旧有效,不会因为这点银子便有所改变。这下你放心了吧。” 张延龄忙道:“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晚意叫道:“你就是那个意思,你当我看不出来么?莫非在你心里,我徐晚意便如此不堪么?不堪到连我的好意你都觉得另有企图么?” 张延龄忙道:“郡主,你莫要这么想,我绝无此意。我只是,不肯受人恩惠罢了。况且,事情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些银子是你的嫁妆,我再不济,也不能动用你的嫁妆银子。而且……你有一点说的没错,我若用了你的银子,被你母亲嫂子知道了,岂不是说我骗你钱财。我可不愿受此言语。” 徐晚意跺脚道:“这是我的银子,跟她们有什么干系?我爱给谁便给谁,也轮不到她们来管我。再说,我不说,你不说,她们怎会知晓?” 张延龄苦笑道:“可是我心里过不去。” 徐晚意怒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想对我敬而远之罢了。也罢,我徐晚意何曾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别人。呵呵,像是我求着你要我的银子一般。其实我也并非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是看在侯府上下人等的面子上。看在谈小姐阿秀她们的面子上。你这般折腾下去,阖府上下都没有安全感,我只是为了让这府中上下人等都能安心罢了。免得你四处借债,将来债主盈门,颜面尽失。上下人等,人心惶惶。我和你虽是表面夫妻,但我也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局面。毕竟我名义上是这府中的女主人,他们见了我也叫我一声夫人。我不希望建昌候府沦落到那样的地步。” 张延龄怔怔的看着徐晚意,心里有些感动。原来徐晚意不是万事不理,她确实在为府中上下人等考虑。 “张侯爷,收起你的自尊心,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感受吧。你有责任让你的亲人和府中上下人等过安稳的生活。这些管家账房护院马夫婢女婆子都是要靠着你过日子的,他们家中也有妻儿老小要养活,他们依附于你,你也要为他们尽责,而不能无视他们的感受。你是主人,你要做什么没人敢阻拦,虽然没人明白你耗费巨资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上下人等都支持你做的这些事。可你也要让他们也安心才是。”徐晚意沉声说道。 张延龄悚然而惊,觉得身上燥热,脊背后竟有冷汗冒出。是啊,自己似乎太自我了,几乎完全没有考虑身边人的感受。府中人等虽然是仆役丫鬟,但是自己也不能完全不考虑他们的感受。自己疯狂砸钱,搞得帐上就要亏空,又无进账填补,每个人心里恐怕都已经生出恐慌之感了。自己也没有给他们任何解释,只是一意孤行。即便是在不久之前,自己还想着的是野狗岭的事不能停下来,必须要加大投入这样的想法。而完全没考虑由此带来的后果。这么做其实是欠缺考虑的。 或许自己太过急于达成某些目标,或许因为时间的紧迫和最近遭受的各种压力和危险所导致的心态的急躁。以至于让自己不能够冷静的平衡这一切。急功近利,欲速不达,这么下去,确实有可能搞到连身边人都是心慌迷茫的地步。徐晚意的话,恰是此刻一盆凉水浇下来,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徐晚意看着张延龄面色有些难看,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太多太重了些。徐晚意自己也觉得奇怪,本来自己并非多管闲事的人,几个月前自己还打定主意嫁过来之后万事不理的,但现在自己不知为何却为张家的事挂心起来,还说了这么多激愤之言。这可不是自己的初衷。 “罢了,这些都是侯爷的事,或许侯爷心中自有主意,也用不着我多嘴多舌。我还是不要讨侯爷厌烦了。这银子,侯爷若是觉得实在不能收,我也不强求。我拿走便是。侯爷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徐晚意叹了口气道。 “不,郡主一席话,让我有醍醐灌顶之感。多谢郡主提醒我这些,我确实有些激进了。步子走的太快,以至于生出诸多隐患。郡主,今日你提醒的很及时。张延龄受教了。”张延龄躬身长鞠一礼道。 徐晚意楞住了,皱眉道:“你这个人怎么变脸跟翻书一样快?这便想通了?” 张延龄道:“我这叫从善如流。郡主旁观者清,我身在局中陷入了迷雾之中却不自知。还是郡主聪慧。看来书读得多就是好。” 徐晚意吁了口气,嗔道:“侯爷的话我现在都不知道那句是真心话,那句是假话了。” 张延龄道:“自然是真心话。最近事务繁多,我的心乱了。多亏郡主让我冷静了下来。这绝对是真心话。” 徐晚意道:“那这银子,你要不要呢?” 张延龄道:“当然要。但不能白要。我有个想法,不知郡主感不感兴趣。” 徐晚意皱眉道:“你又要做什么?” 张延龄道:“郡主请坐,我跟你商量一件大事。” 徐晚意不知张延龄葫芦卖的什么药,但见张延龄神情热切,便也缓缓坐下,听听这位侯爷到底又有什么鬼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