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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022章 契机(1 / 2)

 第022章契机

甘雨死了, 怎么会……

温印见李裕眼中写满惊诧,应当也全然没有料到。

温印上前,在案几对面落座, “我的人昨晚去了濮阳酒肆, 但是等到很晚都没有见到甘雨,他当时是想寻酒肆的掌柜侧面打听,但他留了心眼儿, 如果甘雨是在此处出的事,那他如果问起就也暴露了,所以他没寻掌柜打听, 就当自己独自一人喝闷酒,一直喝到很晚, 但整晚都没见甘雨露面……”

李裕心中清楚,甘雨如果没出事, 昨夜一定会去濮阳酒肆;甘雨没去,要么是被什么事拖住了, 要么是被擒住, 再要么, 甘雨真的身死了……

李裕眼中逐渐浮上一抹黯沉。

温印继续,“甘雨是鸿胪寺丞, 要打听这样的京官很容易, 只要知晓他在何处, 总有办法能接头上。于是等到今日, 我的人辗转了几次, 无论是侧面打听,还是找人核实,都确认甘雨已经死了, 是在宫变之后的十余日出的事。”

宫变之后的十余日,那也有月余了。

甘雨在月余前就死了……

李裕陷入了沉寂。

甘雨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有其他什么人牵涉其中……

甘雨一死,这些都成了解不开的谜题,但又会影响他之后的判断。

除却李裕醒来的那日,温印还没见过李裕这幅模样……

温印又道,“甘雨只是鸿胪寺丞,官阶不高,而且这个身份也不起眼,如果之前甘雨一直藏得很好,眼下却突然出事,李裕,恐怕你要做好准备,他的身份被发现了。”

李裕看她。

温印说的,就是他方才想的……

李裕声音里略微带了嘶哑,“温印,我可能需要自己想一想,让我自己待一会儿静一静。”

越是这种时候,他反而越沉稳,不似早前的少年模样,而是东宫储君。

“好。”温印起身。

撩起帘栊出屋时,温印转身看他,只见李裕的目光还凝在案几上的一处,环臂出神,是在思量事情。

温印.心底澄澈,好容易有甘雨这条线索,在李裕看来,起码应当是最稳妥的,也是最容易的,所以才会让她先找人接触。

但没想到,这条线索才刚开始,就断了……

这是条暗线,一旦暗线被发现,还可能藏着更多的祸端。

温印知晓李裕为什么会刚才那幅模样,出了甘雨的事,李裕早前的打算恐怕要全盘推倒了……

***

这几日断断续续都在落雪,脚踩在雪上咯吱作响。

温印披着狐狸毛披风,黎妈扶着她,“夫人怎么想着去梅苑了?”

温印轻声道,“不能一直呆在屋里或苑中,久了,旁人或多或少都会怀疑,我是,你也是,所以抽空来来梅苑散散步。”

黎妈会意,“还是夫人周全。”

温□□中惦记着甘雨事,也担心韩渠,遂又问道,“对了,黎妈,晚些寻卢管事一声,我早前让换的桌椅,陈设还有屋中各处的盆景年前能换好吗?要他问起来,就说我说的,新年新气象。”

“好。”黎妈应声。

周围没有旁人,只有朱媪和另外两个粗使的婆子远远跟着,黎妈悄声问起,“夫人平日对这些也不曾这么讲究,这次怎么……”

温印沉声,“问起来,就说我讲究。”

黎妈点头。

温印不傻,如果单单只是折腾建一处暖亭,旁人多少都会觉察,但她把旁的都一并折腾了,暖亭这处才不引人注目。她还要继续折腾,这一阵是桌椅,陈设,盆景。等开春了,池塘花苑,还有长廊,她都要动一遍……

行至梅苑中的那处废弃的旧亭处,温印驻足。旧亭已经年久失修,破败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温印想起李裕晨间同她说起过离院和思楚苑的由来,那这处,应当就是早前的思楚亭了。

之前在梅苑见过,并未觉得特别,但在听完思楚亭的由来,反倒想在这处坐一坐,“黎妈,走得有些累了,在这处歇一歇。”

“好。”黎妈朝身后的朱媪道,“收拾一下,夫人要在这处歇脚。”

朱媪赶紧和旁的粗使婆子连忙上前,很快便将旧亭中歇脚的地方收拾出来,擦干净,又置了坐席、软垫和茶具。

黎妈给温印泡茶,朱媪几人则在远处候着。

黎妈在厅中伺候时朝温印说起,“对了,夫人,今日还有一事。”

“怎么了?”温印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

黎妈道,“这些时日,老奴不是时常麻烦院中的禁军帮忙扫雪,也会塞些酒钱给这些值守的禁军吗?一来二回,也都熟络了。今日晨间,老奴请他们帮忙扫雪的时候,他们说话也没避让着,老奴听有人提了嘴,说苍月的太子明日会抵京。”

“苍月太子,柏靳?”温印微讶。

黎妈应道,“老奴也不清楚,就听他们提了一嘴,便想着同夫人说声。”

苍月太子柏靳,温印倒真听过。

苍月与长风毗邻,在临近诸国里,苍月时局最稳,柏靳对商家的政策又很开明,同苍月做生意,后顾之忧很少,所以娄家近年来同苍月做的生意逐渐增多,而且都是可以走量,也持久的生意。

温印又抿一口茶水,而后才放下茶盏,如今在离院,耳目闭塞。黎妈若不提起,她都不知柏靳来了长风过国中。

但眼下长风正值多事之秋,柏靳来长风做什么?

***

从梅苑离开,温印又去了书斋坐了好一阵子,在书斋了用了晚饭才回了苑中。

元宝守在屋外,悄悄同温印说,殿下在屋中坐了一日,几乎没怎么动,也没吃东西……

东西都没吃,温印.心中约莫有数了。

“我知道了。”温印撩起帘栊入了屋中。

已经入夜,案几前的灯盏会映入人影,所以李裕已经不在案几前,而是在床榻上,同早前一样,靠着床榻临近的墙侧屈膝坐着,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随意放在身侧,仰首望着一处出神。

其实李裕不提,她也能猜出几分。

像甘雨这样的关键角色出事,事情已经不像早前想象的那么简单……

甘雨同李裕几乎没有什么接触,身份都被发现,那甘雨若是出事,甘雨背后这条线便几乎不能再用了。

李裕不能冒这个险。

甘雨的死,让李裕骑虎难下,也进退维谷。

李裕年纪不大,眼下还能安稳坐在这里,没有颓丧,就已经不容易了……

“不吃东西吗?”温印轻声问起。

李裕还在思绪中,下意识应声,“我不饿。”

温印没有勉强他,只是看了看他,“那我去耳房洗漱,你有事唤我。”

李裕应好。

温印从耳房出来时,头发已经擦干,只有发丝还沾了些许水汽,早前的衣裳也已经换下,换上了睡前穿的衣裳,脸上带着沐浴后的红润。

李裕微怔。

“别想了,明日再说。”温印伸手去抱被子,应当是想睡地上,李裕伸手握住她的手,打断道,“温印,我想到一些事情,你能听我说吗?”

“好。”温印也屈膝上了床榻。

李裕放下锦帐,锦帐里,两人像昨晚那样并肩坐着。

李裕沉声道,“我今日反复在想甘雨的事,后来发现陷入了误区,想来想去都是关于甘雨如何暴露,是谁泄露了甘雨的身份,甘雨这条线中哪些人有嫌疑的,越往深入想,可能的情况就越多,便一直陷入泥沼出不来。刚才暂时将甘雨的事放在一遍,跳出去想,忽然间便通透了,如果这个人不是甘雨呢?”

李裕目光看向他,温印微讶,不是甘雨?

“嗯。”李裕轻声道,“李坦谋逆,父皇被软禁,我一直昏迷不醒,被隔绝在离院这个地方,时间越久,我的人越不清楚我的情况,便越想打探我的消息,就只能铤而走险。甘雨很可能只是其中一个,但一定不是最后一个。甘雨出事时,已经宫变十余日,我那时昏迷不醒,李坦特意把我扣在离院里,没人知晓我究竟是死是活,我昏迷的时间越长,我的人就会越沉不住气,他们会设法打探离院中的消息,李坦就可以顺藤摸瓜,将我的人一个个拔掉……”

温印明白了,“所以,有很大可能不是谁泄露了甘雨的身份,而是甘雨在打探你消息的时候,露了马脚,暴露的身份。李坦其实并不知道朝中哪些是你的人,但他拿你当诱饵,你的人就会一个个浮出水面。”

“是。”李裕看她,“所以我如果还昏迷着,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涉险;但我要是醒了,他们就不会轻举妄动,他们知道,我会在合适时机找他们。”

温印会意。

但很快,温印又反应过来,“但你醒了,就要直面李坦……”

李裕低声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可能永远不面对他,这是迟早的事。”

锦帐中只有微光,温印看他。

他昏迷着,李坦能对他做的,也只有将他安置在离院,寻他母亲忌日这天让他成亲;但他若醒了,以李坦的心胸气度,一定会当面羞.辱他……

“李裕……”温印温声。

李裕沉声道, “我想要从李坦手中重新拿回这些东西,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而且这段时间不会短,我再想想适合契机,但当联络的人还要继续联络……”

温印轻声,“甘雨这条线断了,其他的线很可能也断了,如果这些线都曾暴露在李坦眼皮底下,多试几次,我们很可能会被他发现。”

李裕看她,“有一条绝对不会主动打探我消息的线,虽然曲折,但这条线安全。在城南菜市口,有一个屠夫叫丁胜。”

温印:“……”

诚然知晓这条线可能会另辟蹊径,但忽然从甘雨一个大理寺丞画风变成了一个菜市口的屠夫,温印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裕继续道,“早前在东宫时,我身边有一个信任嬷嬷叫宛嬷嬷,母后过世前让她离开了东宫,而后又避了三五年再回的京中。母后当时是说,给我留条屏障,宛嬷嬷就是。丁胜是宛嬷嬷的儿子,只帮我传递机密消息,他和甘雨不同,丁胜不在朝中,绝对不会主动打探我的消息,所以丁胜这条线是游离在朝中之外的线,但接过他消息的人,都是朝中的封疆大吏。”

温印听完,眸间微微滞了滞。

丁胜才是李裕手中的一条密线,用来联络关键,且握有实权的人。

丁胜比甘雨更重要,所以李裕才没有一上来就用丁胜这条线。

但眼下,李裕不得不启用。

温印问道,“那,要传什么消息给丁胜?”

李裕凑近,“让他告诉四喜丸子一声,我要尽快见他。”

温印没忍住笑了笑:“四喜丸子?”

李裕握拳轻咳,“嗯,就是四喜丸子……”

温印又没忍住笑了起来,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开口,“你,不像会取这类暗号的人。”

李裕轻叹,“是对方自己取的。”

温印再次笑开,忽然觉得,能叫自己四喜丸子的人也是极有趣的人。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温印眸间还有笑意在,“你早些睡。”

“你呢?”李裕意外。

“今日在书斋看到本话本子很好看,还没看完,想看完了再睡,你先睡。”温印寻了个理由下了床榻。

李裕没戳穿。

温印是不想像昨晚那样,同他说着说着话就睡了,所以先等李裕睡了再说。

温印去了案几和小榻间的狭小空间内窝着,一面烤着碳暖,一面随意翻着话本打发时间,但其实她对话本没太多兴趣,没过多久就看累了,上下眼皮子也打着架,但都尽量撑着。临近小榻处就有炭暖,温印看着看着便趴在案几前睡着了。

醒来时是被冻醒的,迷迷糊糊睁眼,耳边都是李裕的声音,“温印,地上太凉了,你冻醒了。去床上睡,日后时日还长,我们两人总不能有一人一直睡地上……”

温印睡得迷迷糊糊的,但他怀中很暖,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温印靠在他怀中轻嗯一声,半梦半醒没想过是李裕抱她回得床上。

李裕伸手将锦帐放下,床榻内的光就迅速暗了下来。微光里,温印习惯得朝他靠了过来,也将手伸进他衣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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