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荷放在水瓶中的红薯发了芽,为了方便观察,她将水瓶带去了国子监,且因为红薯的发芽需要足够的阳光,东西便其放置在窗台上,确保能吸收光照。
这时,乙组的人过来借东西:“香菜没了,吴厨让我等过来借两个先用用。”
“怎么又没了,那,给你。我们也所剩不多,下次再要就没了!”
“嘿嘿,知道了,多谢啊。”
乙组的人拿着一大把香菜离开,后厨的人继续擀包子皮,随口抱怨:“这乙组最近借的东西有点多啊,昨天不是刚借过大葱吗?”
“谁知道,可能李管事采购的食材不够,你也知道最近的情况,哎呦,幸好我们家冬天的时候存了些白菜,要不然真是吃不得菜了。”
“话虽如此,但每个组的份额都是有规定的。”
“哎,我也是看着咱们今天做的饭用香菜不多,所以才借给他们。”
“以后可千万不要借了,万一蔺厨突然用到,咱们拿不出来可就完了……”
“听你们的意思,刚才那人来过许多次了?”话说着,旁边突然横插入一个声音,熟悉的腔调把闲聊的二人吓了大跳,“蔺厨!”
“别害怕,我只是问一下,刚才那人是否经常过来。”
“额,已经来过五次了,说是他们那边没有了食材,因为着急用,便来我们这里借一些。”
“是什么东西?”
“什么都有,最多的是葱和香菜之前还借过鲤鱼。”
二人惴惴不安的表情:“蔺厨,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借给他们……”
“不,这件事情没什么错,不论是甲组还是乙组,本质上都是国子监饭堂,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听她这样说,二人松了口气,蔺荷则转身离开后厨,等周围没有人了,她的表情渐渐变得沉重起来——如果没有认错,那位便是和吴吵架的人。
那日的对话历历在目,吴厨子抓到了经常偷拿饭堂东西的人,对方不仅不知悔改,还扬言乙组迟早要散掉,阴阳怪气让吴厨子来甲组要些食谱。
不说吴厨本身也是一个内心有坚持的厨子,单说食谱作为厨子最重要的东西,同为厨子的他根本不可能向蔺荷开得了口。
所以如今已经过了七天的时间,吴厨子从未过来找过她,甚至对乙组的情况闭口不谈。
蔺荷叹气,她不是什么烂心肠的好人。当初将食谱送给林家人和陆史虞,前者是因为对她照顾良多无所回报,后者则是有所企图,不论是哪一个,都并非“完全”。
吴厨子没有找她,即便来找她,她怕是也不会答应。
而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吴厨子遇到如今的事情,除了情况所致,与识人不清也有关系,如果想摆脱现状,必须下定决心,当断则断。
但可惜的是,对方没有做到这一点。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蔺荷像往常一样来到国子监当社畜,突然接到朝堂的旨意,要暂时撤掉每月拨给国子监饭堂的钱,对学子们的补助将会另外的方式发放。
一瞬间,后厨和学子们都炸了。
对于前者来说,相当于撤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工作,对于后者,他们已经习惯了每日准时到饭堂吃饭,且饭堂的食物美味可口,极大地解救了枯燥无味的读书日子,现在突然要撤掉,任谁也不会答应。
可不论他们怎么反对,朝廷的旨意无法抗拒,后厨人心惶惶,当天学子过来吃饭时,竟然是没有一顿热饭。
蔺荷看不下去了:“即便朝廷不再补助,你我也可以继续做饭。”
“说的轻巧,朝廷不补助,哪里来的钱买食材啊。”
“可以先垫资,等卖出吃食再将这一部分银子补上。”
众人一听便不乐意了:“万一垫上之后钱赚不回来呢,我们可没有蔺厨您有钱。”
“……”
话到这里就有些讲不通了,蔺荷看了一眼吴厨子,老头子也羞愧地低下头。
于是蔺荷什么都懂了。
她看了一眼众人,又看了一眼外面等待的学子,不再费力说什么,而是起身穿上干净的白袍,开始肚子洗米。
人群中,王大娘几人看见后,也默默上去帮忙。
谁都没有说话,大家像往常一样,动作熟练的配合,蒸好的米饭和火腿鸡蛋胡萝卜下锅,炒了一大锅的蛋炒饭,总归没有让来的学子们饿肚子。
把人送走后,蔺荷返回后厨,大家还没有争出一个结论来,那些人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干脆开始拿后厨的东西准备跑路。
吴厨子也收拾好行李——一套他自己用惯的刀具,过来和蔺荷告别。
“人老了,闯不动了,这次之后怕是不再回来了,你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