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纪是轻了些,可该做的事情都会做,还望公子别嫌弃才好。”
甘尘低头看着蹲跪在眼前的少年,一头黑发如缎铺陈在瘦削脊背上,即便也低着头也难掩周身贵气。
甘尘移开眼,嗓音淡漠:“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就算你是公主派来的,若本公子用得不顺手,也不会把你留下。”
荣麟身体微僵,随即低眉回道:“公主殿下让我最近都留在公子这里照顾,若是照顾不周,就拿我问罪,还请公子善待一二。”
甘尘挑唇:“会跳舞吗?”
什么?
荣麟诧异地抬头:“跳舞?”
甘尘刚醒来,其实精神还不太好,尤其在廷王府被折腾了这么些日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十多天来下来虽没留下什么不好治愈的伤势,却折磨得他倦怠了许多。
再加上手脚被镣铐锁链锁了这么多日子,现在还疼得紧,便没什么精神去做些什么,索性靠着床头,懒散地开口:“给本公子跳支舞。”
荣麟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有些局促:“我……我不会跳舞。”
“不会跳舞?”
甘尘皱眉,“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凭栏阁。
方才他醒来之后看到熟悉的环境,就知道他已经回到了凭栏阁他自己的厢房。
而荣麟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凭栏阁,做的是卖艺卖身的营生,连舞都不会跳,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荣麟抿了抿唇。
他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纵然在甘尘还在昏睡的时候做足了心理准备,此时也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让做惯了皇子皇帝的人来做伶人才做的事情,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荣麟静静站了一阵,迟疑地道:“我会抚琴,给公子弹一首曲子成吗?”
甘尘沉默,看着他的目光里似是多了些许深思。
荣麟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又有些欢喜,更有不知所措的惶然不安。
此时他既担心什么都不会让他嫌弃,又怕“自甘堕落”让甘太傅失望,堂堂一个少年天子不去治理天下,居然甘愿堕入这种地方屈尊降贵做一些小倌妓子才做的事情,枉费太傅多年苦心教导。
然而荣麟很快又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把身份崇高的太傅比作“低贱的伶人”,即便只是因为在荣钰面前做戏才故意那么说,可他到底还是伤害了太傅——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
那样一句话出自他的口中,根本不可原谅。
而最后因他的卑劣行径造成的后果,更是万死难赎其罪。
想到这些,荣麟什么心气都没了,胸腔肺腑像是被冰冷的钢刀刮过,疼得让他呼吸都觉得是种折磨。
“你叫什么名字?”
荣麟回神,低眉道:“有悔。”
有悔?
甘尘似笑非笑:“倒是个特别的名字。”
荣麟没说话,尽可能地保持着乖巧的模样。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早些回去吧。”
甘尘淡道,“凭栏阁不缺人照顾,况且我身份卑贱,也不值得公主殿下如此放在心上。”
话音落下,荣麟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公子不卑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