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朝阳才刚刚从地平线上露头，光线只是勉强爬上小山，并没能完全照亮整件神社的时候，津生已经打着哈欠、推开门走了出来。 虽然天色还早，但他要赶在上学前搞定一些必要的事情。 比如对神社的清扫。 就算神社平常没什么人来，但保持整洁还是必要的。 右手习惯性伸向门边，却摸了个空。 津生楞了一下，再一转头，发现神社的小广场上居然干干净净，地上连一片落叶都没看到。 不对劲。 昨天晚上明明又下了一场雨，虽然不如前天晚上的大，但地上理应有些落叶才对。 视线前移，津生在对面拜殿旁的小树林下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 是莹草。 她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津生楞了一下神，反应过来。 对啊，昨天晚上，莹草已经变成了他的式神。 身为式神，她当然应该在这里。 不过她蹲在那里干什么？ 津生好奇地悄悄走到莹草背后，正要突然出声吓她一下，一探头，却发现她蹲在那里，双手并拢，手心冒出微弱的绿色光芒。 光芒之中，一只小小的麻雀静静躺在莹草的掌中。 如果不是它的嘴还在微微嗫动，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莹草的精神似乎完全专注于那只麻雀身上，根本没有留意到津生的靠近。 津生放弃了打扰她的想法，心中一动，开启神视。 神视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莹草的妖力正在向双手掌心凝聚，化作一点点绿色光芒罩在那只小麻雀身上， 她的“系统面板”中，技能栏里的治愈之光周围多了一圈火焰一般的特效。 这表明她正在使用这唯一的技能对那只小麻雀进行治疗。 津生将注意力放在莹草的妖力上。 可以清楚地看到，妖力后面的横条在一点点地缩短，显示莹草的妖力正在持续消耗。 前面的数字也表明了这一点。 津生在莹草身后站了这么一会儿，这个数字已经从刚才的92%掉到了88%。 津生很无奈。 虽然不知道这只麻雀受了什么重伤，但不过是一只麻雀而已，莹草为它治疗就要这么消耗妖力的吗？ 昨天将莹草收为式神后，起初津生还很兴奋，觉得自己终于成功拥有了一个式神，那么应该能利用式神做很多事情才对。 但是他很快发现。 想多了。 无论是通过神视早就观察到的情况，还是系统给出的等级1，都清楚地告诉了津生。 莹草她…… 太弱了。 津生倒也没有太失望，反正他本来就对莹草的强大并没有多少期待。 将莹草收为式神，主要是为了方便救她而已。 同时还可以通过她深入研究一下森田真一留下来的那些阴阳道术法，以及至今也没体现出太大用的系统，倒也不错。 强大的式神嘛……以后再抓就是了。 莹草的妖力下降到79%时，她手掌中的麻雀忽然一个翻身，跳了起来。 下一刻，它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发出一连串啾啾啾的叫声，扑闪着翅膀一飞冲天。 莹草仰头看向它消失的地方。 然后就看到了津生。 “啊！津生哥哥！” 莹草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直接跳了起来。 “你……你起床了啊……” 津生哈哈一笑，为自己成功吓到了莹草感到得意。 “嗯，莹酱，你起来得更早嘛，话说你是不是不用睡觉？” “不是啊，我平时也要睡觉的啊。”莹草摇头。“但是昨天我睡的时间本来就很长了，所以才会起来这么早。” “昨天睡的时间长？” 津生楞了一下，反应过来莹草说的应该是她昨天躺在拜殿廊道上那段时间。 拜托，那是濒死前的昏迷好嘛，也算是睡觉？ 不过通过莹草刚才的回答可以知道，她这个妖怪平时也要睡觉的。 这有点儿出乎津生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妖怪是不需要睡觉，也不需要吃饭的，这一切都可以靠妖力来补充。 莹草现在说她平时需要睡觉，那她可能也需要吃饭？ 想到需要吃饭，津生很自然地就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莹草她…… 要不要拉屎？ 津生果断将这个问题憋了回去。 “咳，那个……莹酱，你需要注意一个问题。”津生迅速转变了话题。 “什么问题？”莹草一脸好奇。 津生指指她的手。 “以后不要随便用你的能力，尤其不要被其他人类看到你使用能力。” “为什么？”莹草眨着眼睛，神情看起来很不解。 “因为这样非常有可能给你带来危险。” 津生到现在也不知道，莹草明明昨天黄昏时分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就突然就变成一副挂掉的模样？ 莹草醒来后，津生问过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莹草却回答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感觉很累、很困，然后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神社。 在拜殿的廊道上躺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如果不是津生回来后及时发现，并利用所掌握的阴阳道术法，配合系统帮助，莹草搞不好就会直接消失。 话说回来，津生还挺好奇莹草真的死掉会是什么样子。 从昨天晚上的情况来看，她似乎是会随着妖力的逐渐消散，身体也在一点点淡化。 推算下去的话，她真的死掉应该就是妖力散尽，形神俱灭。 这倒是比人类的死亡方便多了。 起码不用火化。 就是不知道这个情况是莹草独有，还是所有的妖怪都会这样。 “为什么会给我带来危险呢？”莹草依然不解。“我只是在帮助他们啊。” 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莹草，津生沉默片刻，向她摇摇头。 “你现在不用知道为什么，这是我的命令。” “哦。” 莹草对津生的“命令”并没有什么抵触的意思，点点头，很干脆地应了下来。 津生的目光落在莹草脚边放着的那柄大扫帚上。 “莹酱，你刚才打扫了神社？” “嗯！” 莹草用力点头，笑容灿烂。 “津生哥哥，我扫得干净吗？” “很干净，只是……” 津生转头看着地上干干净净、连一片落叶都看不到的神社广场，忍不住苦笑。 我收你这个式神，又不是让你帮我扫地的。 不过转念一想，传说中，日本历史上最出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就喜欢用他的式神招待客人、清洁打扫。 那么现在让莹草这个式神帮助自己打扫神社，好像也是理所当然，颇有前辈风范。 只是…… 津生目光落在个头还没有扫帚高的莹草身上。 “这样算不算雇佣童工？” 津生对莹草的年龄很好奇。 从外表来看，莹草只有人类八、九岁的小孩那么大，但她是妖怪，肯定不能用人类的标准来判断。 搞不好她只是看起来小，其实是个已经好几百岁的老妖婆？ 前天吃晚饭的时候，津生突然想起这个问题，然后直接问了莹草。 但是莹草却告诉他不知道。 她对年龄这种东西没什么概念，而且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度过了几个人类认知的“一年”。 津生后来想到，以樱花开放的次数来做判断标准，问莹草看到过几次樱花。 莹草的回答让津生十分意外。 一次。 今年伴随春季到来开放的樱花，居然是她第一次看到。 也就是说，莹草搞不好连一岁都不到…… 这何止是雇佣童工。 “不对，我又不会开莹草工钱，所以不算雇佣童工。嗯，就是这样。” 津生好不容易将自己如脱缰野马一样的思路拽了回来，一回神，却发现莹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参道旁边的狛犬旁边。 那只断了门牙的狛犬。 看到莹草努力踮起脚，将头伸进了狛犬的大嘴里，津生一头雾水地走过去。 “喂，莹酱，你在干什么呢？” “津生哥哥，它的牙断了，我能不能帮助它重新长出来？” 莹草的声音从狛犬的嘴里传出，带着一点古怪的嗡嗡回响。 津生失笑。 “拜托，这可是石头做的，你的能力能治愈活物，难道连石头也能治愈吗？” 莹草把脑袋从狛犬嘴里收回来，冲津生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说不定可以哦。” 见莹草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津生翻了个白眼。 “你想尝试的话随便，不过记住了，只有在没人的时候这么干，明白吗？” “嗯！” 莹草元气满满地大声回答。 “行了，莹酱，先别管这个，问你一个问题，你……会肚子饿吗？” “肚子饿？” “就是需要吃饭。” “需要的。” 津生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需要吃饭的啊…… 既然需要吃饭，意思就是说也需要…… “咳……莹酱，我现在去做早饭，等下我们一起吃。另外我会留一份给你当做午餐，因为我中午在学校不能回来，你到时候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好。对了，你应该不会用微波炉的吧，我等下教你。哦，还有……” 津生向莹草交代了一堆，确认自己应该没有什么遗漏，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哪里像是收了个式神，分明是养了个女儿。 看来下次就算碰到那种可捕获的式神，也必须先看准了再下手。 只养一个莹草就已经这么麻烦了，再多来几个岂不是要累死。 再说了，自己还要上学，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养女儿。 想到上学，津生脸色一变。 回头望去，朝阳已经比刚才爬高了不少，显然时间已经不早。 “KU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