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想要我了吗?” 陆南枝低头。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把事实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陆南枝一咬牙,开口道“是我师父的命令。” “你师父?” 陆南枝微微颔首。 “我只能告诉你,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我师父的命令!” 和九皇子合作,无论如何,陆南枝都不能告诉他。 沈容煦嗯了声。 “这件事有没有纰漏,会不会查到你头上?” “你放心,不会的。” 沈容煦松了一口气,又道“你可以试着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前,永不离弃。” 陆南枝紧闭许久的心房早已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被撬开了一角。 外面依旧在查刺客,然而那些刺客跟凭空而来一样,半分线索也没有。 皇帝勃然大怒。 一个月后,太子已经入葬皇陵。 此事成了一桩悬案。 皇帝撤下来几个官职。 重查大理寺。 大理寺卿因办案不利受到责问。 镇北王一回来就摊上这种事,皇上让他幽禁在府内反应。 朝中风云突变,众人生怕牵连到自己,一个个夹紧尾巴作人。 沈容煦告病,在府里养病一个多月。 眼看着到了除夕夜。 陆南枝兴致勃勃的和小兰花他们一块儿包饺子。 陆南枝让小兰花准备了两个铜板包进去。 小兰花回来的时候,攥着一封信。 是她师父的来信。 “先放一边儿吧。” 小兰花嗯了声。 二人若无其事的包饺子。 “姐姐!我进来了哦。” 门外传来陆清岑的声音。 “进来吧。” 陆南枝扭头一笑。 小银花搀扶她进来,她身子三个多月,有些显怀。 陆清岑看见她,噗嗤一笑。 “姐姐,你脸上沾了好多面粉。” 陆南枝对着镜子一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 她亲热的招呼陆清岑过来坐。 陆南枝捏的中规中矩,然而楚问捏的极好,甚至都有小花边。 陆清岑忍不住夸赞“楚公子手真巧。” 楚问一向寡言少语,闻言也只是回之一笑。 陆南枝轻哼一声。 陆清岑跟着一块包饺子,她那里干过这种活儿,包的比陆南枝的还丑。 “要不三小姐跟奴婢们一块剪窗花吧,听我们小姐说您这手艺一绝。” 陆清岑放下饺子皮“好啊。” 小兰花扶着她进了隔间。 “进吧。” 陆南枝扫了一眼门口。 玉树推门而入。 陆南枝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人没找到。 她那天晚上去太子说的那地界找李青芒,然而她过去的时候,人不见了。 估计是跑了。 李青芒多少会点拳脚功夫,倒是不担忧她的安危,就是怕她出去乱说话。 这李青芒也是绝了,玉树带人都快把皇城翻遍了,硬是一点行踪也没找到。 莫不是有人帮她? 陆南枝忧心忡忡。 “师父的信你看了吗?” 陆南枝摇头。 玉树叹息一声“师父说要来,看看你嫁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陆南枝手里的饺子皮落在案板上。 她沉默许久,才伸手拿出那封信。 她一目十行的看完,瞥了一眼玉树。 “你跟师父说什么了?” 玉树轻笑“当然是如实禀告,陆南枝,能让你动心,挺容易的,第二次了吧?” 陆南枝沉声道“我没有!” 玉树从容不迫的看着她“你觉得你能骗得了我,还是骗得了师父?” 陆南枝抬手,那封信恶狠狠发甩在他脸上。 信纸刮破了皮肉,带起一丝刺痛感。 “你发什么疯?” 玉树看着那封信落在地上,冷声质问。 陆南枝道“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你们凭什么妨碍我?” 玉树轻笑“看来你是忘了,自己为何而活!” 陆南枝像是被戳到痛处,脸色变得煞白“我没有忘记,我比你记得更清楚,我喜欢他,碍着你们哪里了?为何咄咄相逼呢?” “好,我且问你,林景云哪里,为何不继续下去?” 陆南枝长睫轻颤抖,咬牙道“不想继续了,可以吗?我有我的做事方式!不用林景云,我也能搞垮镇北王!” 玉树重重的拍打了一下桌面。 “你怎么搞垮?陆南枝!你说,你怎么搞垮。” 他的声音有些大。 二人情绪失控。 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陆南枝眼眶微红,指了指门口“滚!” 玉树起身,冷冷一笑“你这破地方,我还不乐意来!” 陆清岑推门出来,便看见似乎走了一个人。 “怎……怎么了?” 她忐忑不安的看向陆南枝。 陆南枝抬手擦了一下脸,回头一笑道“没事。” “我们继续剪窗花吧。” 小兰花出声。 陆南枝嗯了声。 陆南枝低着头,眼前多了一块手帕。 楚问看着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眼神中充满关切。 陆南枝没接。 楚问叹息一声,握着帕子帮她将眼泪和面粉擦掉。 “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很爱哭。” 陆南枝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回到了年幼时。 那段记忆是模糊不清的,在她还是楚冬茶的时候,那个畜生为了逼迫她母后顺从于他,对她上了各种刑法。 她忘了自己有多疼,只记得母后的哭声,那样的凄厉。 后来有一日,母亲终于死了,她死前,拿刀子捅在那人身上,只是可惜没捅死。 死前凌辱,梳洗之刑。 楚国那位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死相凄惨,尊严全无。 而她的父皇呢,那个人为了泄愤,在他死后剥皮抽筋,挂在城楼上暴晒…… 一把火烧了那座都城,从此再无楚国,也无人知晓楚国末代帝王。 那人觉得她没了用处,将她扔给下面人处置。 下面那些人或许是觉得听她惨叫好玩,一寸寸的敲断了她的骨头。 他们以为她活不成了,随手将她丢在乱葬岗。 她在尸身血海里躺了好久。 后来师父救了她,又用珍贵药材养护她两年,陆南枝才重新战了起来。 那时候她还是个结巴,不喜欢开口说话。 她还有个师兄,不知道什么来头。 师父是楚国人,曾经是大将军身边的一名女护卫。 师父收养了很多孤儿,楚问就是其中一个。 除了她和师兄,楚问是最厉害的那一个人。 她和他一样,从来都不说话。 玉树之前也不叫玉树,他叫叶子书。 他很坏,老是欺负她。 她那个时候反应迟钝,脑子也有点痴傻,每次她被叶子书气哭的时候,楚问总是会跑过来安慰她。 他会好多,陆南枝学不会的,楚问总是能教给她,陆南枝那个时候总觉得师父有点疯,不敢跟她说话,她就把楚问当成半个师父。 师父知道他们走的近,有次狠狠的打了楚问。 告诉他们所有人,她和玉树是主子,其他人都是奴才。 再后来,她冒名顶替陆南枝,就再也没有见过楚问。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任务。 “怎么不说话?” 楚问收回帕子。 陆南枝看着他那张冷淡的脸,突然问“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成婚生子?” 楚问摇头“没有,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你,直至生命终结。” 陆南枝笑了笑“我不需要你保护,你如今功夫这么厉害,你只要想,完全可以逃走,我也可以帮你隐瞒。” 楚问一怔。 她笑吟吟的看着他,目光是那样真诚。 她变了,在不知不觉中,被沈容煦改变了。 真是好笑,他在她身上,看见了人情味儿那种东西。 楚问垂下头,眼睛都不敢去看她,只是低声道“可是我想保护你。” “主子,你不必管我。” 他抿唇一笑。 陆南枝总感觉他这话有些奇怪,但又想不出原因。 皇宫,大雪皑皑,沈容煦进了御书房。 皇帝正在里面批折子。 沈容煦行了一礼。 “跪下!” 皇帝突然开口。 沈容煦恭恭敬敬跪了下来。 “说说看,太子的死,怎么回事?” 皇帝目光冷冽的落在他身上。 沈容煦伤才养好,脸色泛着白。 “臣不知道。” 沈容煦低声道。 “好啊!你不知道!这个你怎么解释?” 皇帝冷冷一笑,一道奏章重重发落在他脚下。 沈容煦伸手捡起,他看完,开口道“太子殿下确实让陆南枝喝下含有春药的酒。” 这一桩案子,最大的疑点就是那杯酒。 陆南枝分明喝了酒,为何一点事也没有? “那春药对她不管用,她体质特殊,任何药物用在她身上都不管用。” 皇帝一愣,“你如何知晓?” 沈容煦脸色变了几变,垂头道“臣没忍住,碰了她,不久前,喂过她春药,本是闺房情趣,然而并不管用,她亲口说的。” 皇帝看着他,似乎在思量他这话里面的真假。 “容煦,朕记得,你不是这种人。” 他那性子,看着温和,实际上骨子里透着冷漠,这样一个人,会忍不住还未大婚就碰了未婚妻,还试那种玩意儿?若是别家公子,哪怕在外面乱来他都是信得,可是沈容煦,他不信! 沈容煦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陛下大可以派人去查一查,陆南枝是不是处子之身,更何况……臣养病这段时日,她日日夜夜都和臣待在一起。” “太子殿下一事,与臣和她都毫无关系,臣对您忠心耿耿,从未变过。” 沈容煦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沈容煦不想把这件事搬到台面上说,但更重要的不能让皇上对他们产生嫌疑。 皇帝也只是猜测,若他真有确切的证据,也不会来诈他了,而是直接将他给抓了。 沈容煦心力交瘁,他出了皇宫。 铁衣道“今个儿除夕,主子可要去找世子妃?” 沈容煦站在城楼下,雪纷纷扬扬,如撕棉扯絮。 他没有撑伞,身上裹着厚重的大氅,仰头看着天,雪落在他脸颊上,带着一星半点的凉意。 那道身影在薄弱的光晕里,美的宛若画中人。 他笑容温柔,似云雾散尽,“铁衣,你说,我能和她相守一世么?” 铁衣挠挠头。 沈容煦看着城楼,“我这一生,都是为了赵国安定而活,可如今多了一个人,我很爱她,可终有一天,我会和她兵戎相见,届时,我如何办?” 那双温柔多情的凤眼里充满了迷茫。 他似乎在问铁衣,又似乎在问他自己。 铁衣不懂。 他无奈一笑。 “走吧,陪她守夜去。” 主仆二人溜进去,便听见里面人说。 “唉,以前都是和堂兄一块儿过除夕,不知道堂兄在远方怎么样了。” 铁衣“咳咳咳咳咳……” 沈容煦扭头睨他一眼。 铁衣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微笑。 陆南枝才把饺子包完。 沈容煦淡淡道“用不用我把你堂兄找回来让他陪你?” 沈容煦抬脚进去,这才发现里面还有其他人。 陆清岑站起来“世子殿下。” 另一人见到他就要躲。 是曾经在三皇子身边的谋士。 沈容煦之前还对他严刑拷打过,嘴巴紧的很,什么话也撬不出来。 “有你陪我就好了,我还要什么堂兄啊?” 陆南枝甜兮兮的说了句,笑颜如花的跑过去,亲热的挽住他的胳膊。 沈容煦就吃她这一套。 “你包的饺子?” 陆南枝点头。 “小兰花,快让下面人煮一锅饺子!” 陆南枝拉着他坐起来。 眼看着楚问就要走了,沈容煦突然开口。 “楚公子,坐下聊聊?” 楚问脚步一顿。 他看向陆南枝。 陆南枝招招手“你过来坐吧,我都跟他说了。” 楚问犹豫了下,最后坦然的坐回之前的位置。 他来过这里很多次,每次都没见到过楚问,有一次撞见了他也是低下头。 “世子殿下好。” 沈容煦笑了笑“之前多有得罪,楚公子见谅。” 楚问摇摇头“殿下客气了。” 沈容煦道“楚公子在这里做侍卫,实在是屈才,可愿意来我府上当差?” 楚问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他相中。 楚问看向陆南枝。 陆南枝觉得他去沈容煦身边,或许能谋个一官半职。 “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她也不想去强求楚问。 “我留在主子身边罢,将来主子嫁去王府,我也是要跟过去的,不急于一时。” 楚问淡淡一笑。 沈容煦也笑了。 哪个奴才会随便出入女主子房间,还和她同坐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