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琰在第二天早上醒来了。皇上由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提前结束了冬猎。
十二月十七日,晴。浩浩荡荡的几千人,往紫禁宫开拔。
十二月二十日,晴。冬猎队伍回到了京城。
永琰跟有月回了圆明园,太后也吩咐我暂回紫泉宫。我虽然回了紫竹殿,但这几天下来,我都没有再去看永琰。只是写了几个方子,交给负责伺候的苏拉,按方煎药服侍。
自从那场大雪之后,天气就一直放晴。这几天下来,园中的积雪都已经化了。只余几树吐蕊的寒梅,犹自傲然而放中。如粉似玉的花瓣,不时在西风中飞舞,捎带起一抹抹黯然**的馥郁芬芳。
“曼清!”一声清婉的呼唤,把我从凝立中拉了回来。
我转过头,看向那抹玉色的身影。倩蓉现在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所以穿得比较厚实。一身宽大的玉色暖袍外,严严实实的裹着一袭白色的貂皮大裘。
“倩蓉,你怎么来啦?”我连忙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屋中走去。
倩蓉手里捧着一个手炉,所以我冰凉的手碰到她的柔荑时,她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我连忙放开,讪讪地笑笑。
倩蓉反手拉住我,笑着说,“曼清,跟我一起去看下永琰吧。这几天他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只是老问我你的情况。我都被他问烦了,所以才过来叫你过去看看。”
闻言,我笑了笑,眼里多了一抹淡然。就算要走,也该跟他道一声别吧,“倩蓉姐姐,我们走吧!”
我进紫灡殿的时候,有月跟淑敏都在。永琰见我跟倩蓉一起进来了,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曼清,你总算来啦,永琰每天都问我们,你怎么样了。要是你再不来啊,我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有月打趣的说,语气中满笑意。
“曼清见过十五阿哥,十五阿哥吉祥!”我俯身一礼,屋中四人的脸上掠过不同的表情。
“起来吧!倩蓉,曼清,你们坐!”永琰刚才还一脸的欣喜,此刻已经回复了平时的淡笑,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
接下来的话题无非是些平时的闲话,几人都没有多少进一步的交流。
倩蓉坐在永琰床头,一直笑看着我们,美目如泉,熠熠生辉。玉脸如华,灼灼其光。
淑敏变得越来越沉默了,脸上挂着一抹无声的淡笑,梨涡清浅间,漾起几缕愁思。
有月话最多,伶俐的凤目流光满溢,不时在我们几人身上打转。几乎每一个话题,她都能侃侃而谈。
永琰也很少说话,只是那清澈的眸光不时朝我这边投来,风云初会的淡笑,若即若离。
我则在一旁偶尔搭上几句,跟永琰的目光接触的刹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但嘴角仍牵起一抹随意的浅笑,与几人说笑如常。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样无聊的说笑,本想跟永琰开口道别的话,临走之时,并未能说出口。只是看向他的眼神,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我回到紫竹殿后,吃力地趴在床上。今天一下午的笑谈,居然比那天拉着十一阿哥逃命还要累。看来我这人还真是玩不得一点虚。
“鲜儿,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洗浴。”我趴在床上,对正跨进门来的鲜儿吩咐道。
鲜儿应了声是,便出了门,很快给我准备了一桶热水。我舒服地泡在里面,全身都放松了下来。闭上眼,开始享受这温暖舒适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水有点凉了。鲜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怎么也不给我加水。“鲜儿,快给我加水!”我朝门外喊道。
身后门开了,吹进来一阵冷意,我不禁哆嗦了一下。当温热的水再次注入水桶的时候,我仍闭着眼,靠在桶中的小枕上,伸出一只玉腕,“鲜儿,帮我擦擦。”
下一刻,一只温润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用桶中浸泡着的柔锦,小心地替我擦拭起来。我舒服地转过身,示意她帮我擦一下后背。温暖的手,轻轻擦拭着我的后背,一寸寸,一处处,擦得极是轻柔,极是仔细。
过了好半响,我才舒服地吐出一口气,“好舒服!鲜儿,伺候我起来吧!”
一转身,对上的是那一身耀眼的青衫,刺得我眼睛生疼,“十五阿哥,你怎么?”我连忙坐下身,只露出一个头,满是怒意地瞪着来人。
十五阿哥脸上没有以往的淡笑,此刻他看着我的眼神,俱是哀伤。我那一脸的怒容接触到他那痛楚的表情时,一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内疚。
我低下头,没再看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应该在床上休息,不应该过来的。”
“清清,你要离开我了,是吗?”语气平静,但却掩饰不住他心中汹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