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笑幽高坐在主位,艳丽的妆容一如昨夜,她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座上厚重的白色熊皮,三大暗主陪坐侧首,她的正前方立着四名青年。从这四人进屋,她还没抬头看他们一眼,空气里流窜着尴尬的味道,元暗主忍不住轻咳几声,介绍道:“阁主,左手边第一位是蓝暗主的幼子,蓝书放,今年十七。第二位是老朽的长孙,元非,今年二十有二。第三位是轩辕暗主的嫡孙,轩辕水见,今年十八。最后一位,是澹台阁主的爱将,也是如今阁里最年轻的堂主,镜字堂柳临江,刚满二十。”
笑幽的目光在他提到澹台阁主四字时,如急箭破空般射向柳临江,柳临江错愕,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恨意,不待细想,他垂眸,神色恭敬。笑幽唇边绽出一丝浅笑,谁都看得懂,那笑带着明明白白的嘲讽。她肆无忌惮地将柳临江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接着看向他旁边的轩辕水见,轩辕水见微微欠身,颇有宠辱不惊的风骨。笑幽还是没有开口,眼神扫过蓝书放和元非,最终看向窗外一朵浮云。
蓝书放对于她这样的忽视显得有些气闷,左手藏在袖里攥紧了拳。元非到底要老道些,一派平和,不甚在意的样子。
笑幽仰望那朵云在碧蓝的天幕中自在舒展,随风而舞,表情有些迷醉,但心中所想,与迷醉没半点关联。昨夜,她曾想过,如今的她,嫁谁都是一样,但真正看到这四人时,她才知道,她做不到。论样貌,蓝书放最为出挑,虽不及云意初和叶离,也算得上万中选一的人物。论气度,当属轩辕水见,他得了轩辕晨空的真传。论才干,元非的手段谋略,她早有耳闻。至于柳临江……她眼神暗光一闪,他的气质容貌与澹台沁有三分相似,她讨厌这相似。三大暗主都挑了自家年龄与她相合的子嗣,唯独柳临江,她知道,必定是澹台沁亲选,他以为找一个替身,她就会感激涕零将终身嫁与?他未免太不懂她,或者,该说是他从没想过要去读懂她。一阵悲凉激起她从没有敢于正视的恨意,爱与恨,原来真的只有一线之差。她为自己不值,为这么多年的痴恋不值,这四人,莫说她本就在心内抵触着,就是不相干的人,她也不会嫁,因为他们的眼里,有惊艳,有敬重,有忠诚,却独独没有爱!
笑幽深深呼吸,自嘲一笑,这世间哪来那么多的一见倾心?他们如今站在这里供她选择,无非是为着澹台沁的命令,既然都不是为爱她而娶她,她何妨玩得再大一些?嫁,她会嫁!不单会嫁,还要嫁得世人尽知,所有人都可以那么自私,为什么她就不可以自私一次?
她抽回视线,将三大暗主一一看过去,还是一言未发,但眼睛传达着她并不满意的态度。
轩辕晨空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结局,他拢拢胡须道:“不如先留四人在山上住下。”
笑幽怎么会不知道她这心眼比毛孔还多的师父在打怎样的算盘。日久生情?这招对她并不合用。她沉思片刻,灿然一笑道:“好,一年为期。”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元、蓝两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且不说候选人里有他们自家子嗣,就算没有,他们也不可能将笑幽绑了成婚。既然没人有异议,就这般定了下来。
除了轩辕晨空留守协助笑幽,其他两位暗主会同三国各主事陆续下山而去,蓝书放等人被安排在灼子轩附近的院落住下来。是夜,淼淼旁敲侧击着笑幽的心思,最终得到一个无比失望的答案,她的阁主,嫁猪嫁狗都不会嫁那四人,淼淼不解之余更加为笑幽担心,难道笑幽准备就这样一辈子?既然不会嫁,为什么不说明白了,还留他们住在山上?
笑幽也有着自己的算盘,她不会说出不嫁二字,毕竟,暗主是世袭制,太过露骨会伤了如今在位者的面子。本身,她作为阁主,再选下属为夫婿就是一招别扭到不能再别扭的棋,她只要让这几人没有脸面说出敢娶她的话就足够。她将梳子扔在妆台边,舒展四肢躺在床中央,眼睛眯了眯,有一点不怀好意……接下来的日子或许她会很忙。
十日后天蒙蒙亮。笑幽独自站在沉心台边地高桩上。绕指柔荡出绯红色地光晕。被轩辕晨空封起地穴道。昨晚她已经冲开。自从一年前出走。她地武功就没什么进境。归神谱至今还停留在五重天上下。她淡淡一笑。即便只有五层。也足够用了。她怀有天下无双地醉影幻夕步。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