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大鸟,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绕着圈滑翔。灰袍男子一手执着酒壶,斜靠在两扇朱红色大门外的石狮子身上,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一双眼朦胧茫然。黑鸟发出一声长鸣,划破夜的寂静。男子摇摇晃晃向前走了几步,听到鸟鸣声冲着天空一笑道:“你来找我了啊!”他将酒壶放在地上,食指曲起举至唇边,清亮的呼哨响起,黑鸟得了指示,盘旋而下,轻落在灰袍人的肩上。
男子抚摸着黑鸟柔顺的羽毛,就像是抚摸孩子的头顶一般慈爱。接着他从黑鸟左腿的信筒里抽出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小字的纸条,就着朱红色大门前悬挂的灯笼,细细看着,方才好似醉酒的朦胧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洞悉世事的清澈光芒。
许久,他抬头,将右手中的纸条用力一握,再摊开手掌时,飞灰随夜风追逐嬉闹着远去。他重又抚摸上黑鸟的背,像是对鸟儿说,又像是自语道:“为什么有时候觉得她的成熟与年龄相距甚远,有时候却觉得她幼稚得就像个孩子呢……满城风雨,她是拿自己的安危向我报复么?”他摇摇头,字条上的内容让他忍不住叹息,那上面满满写着笑幽自到达绸城后的点点滴滴。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倒出一颗淡青色的药丸喂黑鸟吃了,他没有写回信,因为知道为时已晚,他已经没有能力阻止她的任性,但愿她真能找到一个携手一生的人。待黑鸟跳上他的手臂,他用力一撑,黑鸟借势飞起,在空中盘旋几圈,长鸣一声同他告别后,向星夜国方向飞去。
他捡起地上的酒壶,晃了晃,猛灌一口,似是无意地向身后看了一眼,踏着蹒跚的步伐拐进一条窄道。
一弯新月被藏进乌云时,一个黑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将上来,哗啦一声,酒壶碎裂在地。
来人见一击不成,立刻向后飘出数丈,两人在黑暗中成对峙之势。
黑衣人紧了紧手中剑,刚想攻上去,灰袍人朗笑一声道:“没想到,是你。你终究没有放下……”
黑衣人一脸冷色,掩藏了所有表情,双眼却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半晌他终于回道:“澹台沁,我没想到你是这样一副落魄模样。”
澹台沁闻言,看了看衣襟上未干的酒渍,不置可否地扬眉道:“你怎么找来的?”
黑衣人不答,指了指那只黑鸟飞走的方向。
澹台沁沉默。看向遥远地夜空。“还好。那丫头不知道这点。”紧接着。他神色一肃道:“我以为你已经化解了那份仇恨。这么多年。原来是我错了。你隐藏地很好。”
黑衣人哼了一声道:“这还要多谢你!本来你地死期能提早些。却在半路被人搅了。”
“为什么到今日才动手?”
“因为以前没把握!”
澹台沁闻言不再说话。今时今日。他一人落单。废了一条手臂且功力也不如鼎盛时期。果真是千载难逢地机会。他目光灼灼审视着黑衣人。右手缓缓拔出三尺青锋。黑衣人见状。足尖点地。一个腾跃瞬间飞至澹台沁身侧。双剑撞击处。迸出耀眼地火花。
黑衣人攻得迅疾。澹台沁守得严谨。一时间难分高下。
转眼二十招过,黑衣人渐渐有些急躁。他没料到,澹台沁远比他想象的强大,本以为今日一定能一尝心愿,难道他等了这么多年,还是杀不了他?
澹台沁闪过他的攻击,微微一笑道:“不错,你的功力又进境了,只是,情绪却不如你展现的那般沉稳。”
黑衣人眼中终于显露出一抹怒色,他紧咬牙齿,发出微弱的摩擦声,澹台沁永远那样自视过高,仿佛所有人都必须仰望那份骄傲。他,会让澹台沁知道,现在站在这里的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他手中剑招一变,澹台沁蹙眉,只见黑衣人完全弃了守势,空门大开,用得竟是拼命的打法。但每当澹台沁攻他不防时,黑衣人总能逼得澹台沁不得不回救。
澹台沁使出一招“一夕如环空抱月”,精妙的剑招却被黑衣人轻松化解,黑衣人就势回攻之际,澹台沁清楚地看到他唇角那丝写满轻蔑的笑。
又拼了三十招,澹台沁神色渐渐凝重起来,黑衣人却是一招一式如江水般流畅,层层叠叠的剑光围绕澹台沁周身。
黑衣人一剑挑向澹台沁左胁,出言激道:“废了左臂的你,原来真的和没了牙的老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