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人笑道:“李兄弟这是骂成王还是骂咱们那位宁可生灵涂炭,也不肯消受美人恩的瑞王呢?”
云意初眼眸幽暗,笑幽的感觉也好不到哪儿去,她隔桌握住云意初的手,无声传递着安慰。
“瑞王不是不肯消受美人恩,是早被楚笑幽那个妖女迷住了!最可怜的还是叶氏一门,叶老庄主白发人送黑发人,叶少主又是独子,唉!可怜啊!”
云意初感觉到笑幽的手登时一紧,轻声道:“看来叶荧惑先出招了。”
笑幽点头,才不过几日,叶荧惑就帮她扬名天下,成了众人焦点,她还真要好好“谢谢”他。从那几人语句中,她已经猜到叶荧惑用了什么手段,心内暗恨叶荧惑果然够卑鄙,也足够没脸没皮。
来不及细想对策,只听最初说话那汉子又道:“上楚风族虽不顾天下大义,但每一代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君子,这一代,哼!竟然出了个妖女!叶庄主何等仁厚,深受各方敬仰,却被害到这样的下场,连戈兀山庄都被那妖女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这一段话,让笑幽和云意初都心惊肉跳,叶荧惑竟然将笑幽上楚风族的身份公之于众,他们原本以为,叶荧惑会损招百出,再次抓住笑幽逼问破苍卷下落,之后为子血恨,不料他竟然这么做!天下对破苍卷存了念头的无数人必将群起,叶荧惑看来真是恨到极点,不顾一切地想要置笑幽于死地。
笑幽不自觉地将头垂低了些。因为她和云意初这般相貌太过引人注目。刚进城他们就先进一家成衣铺买了两领带着大大兜帽的斗篷,若垂着头,很难看清楚容貌,虽然有些古怪,但江湖人各自有各自地癖好,对于其他人地古怪处。他们早已见惯不怪。叶荧惑既然做到这份上,说不定着人绘制的画像已经流传入世,对于她来说,每一处有人的地方现在都可能伴随着危险。
云意初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指低声道:“有我在。”
她还他一笑,心内稍安,继续细听那些人的言谈。
他们将她用最不入耳的污言秽语诋毁一番后。内容再次转至华国和羽国紧张地关系上。云意初也被说得很难听,被迫承受着铺天盖地的冷嘲热讽,但比起笑幽来还算好些,因为有些人认为云意初是受了笑幽媚惑,等看清了笑幽的真面目就会醒悟。
江湖人没有百姓那般小心翼翼,对于朝廷和皇族的议论。他们说得大声。丝毫不避讳,也正是因为这种无所畏惧。甚至带些鄙视的情绪,让每一国的上位者对江湖草莽都是反感地。排斥的,暴躁些的君主甚至对江湖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笑幽和云意初坐了大半时辰。该掌握的消息已然明了,旋即不再多停,起身低调离开。
马车驶离无水关,初离荡古峰时的闲适惬意此刻已荡然无存,叶荧惑恰到好处的利用了他们地弱点,笑幽地弱点是身份,上楚风族遗孤足够引来铺天盖地的截杀,她斗得过一个叶荧惑,却无法杀尽所有野心家。而云意初要夺取皇权,声誉德望是极其关键地因素,若华、羽当真开战,受战火之苦的民众必将怨愤全部归咎于他,原本娶一个女子就能结两国之好,消弭战祸地喜事,却被他一声拒绝演变成了生灵涂炭的祸事。
民心与军心又紧紧相连。没有人愿意打仗,胜或败都要用万千人地鲜血来换,想打仗的只有那些贪图军功往高爬的将领,开战时,没有哪个白痴的将军会一马当先冲在前,送死的,是卒子,为赢得胜利他们必须牺牲。他们在军中地位低贱,可再低贱的人也是生命,他们都有兄弟姐妹,都有双亲要奉养,当他们死去,他们的亲人一辈子都会记得,是谁让他们的兄弟,他们的儿子永远也无法回家。
“妖精,你被我连累了。”
云意初挥鞭驱赶着马儿疾驰,侧头冲她一笑道:“没有连累不连累一说,你我本就是一体。”
笑幽却怎样都笑不出,她轻声道:“我好累,到里面睡一下。”
云意初温柔注视她点点头,他知道现在多劝无益,他的她聪明且坚强,给她点时间,她会调整好情绪,继而反击。
笑幽钻进车厢,靠着软垫将身体缩成一团,她自问,如果知道会演变成今日的局面,她会不会下手杀了叶离……转而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够傻,叶离已经死了,叶荧惑也已经疯狂了,追究前尘全无意义。身份被揭穿,前路会有多难已能预见,难、险她都不怕,但她连累了云意初,若不是为她,他不会拒婚,不会闯一月杀,不会得罪叶荧惑,不会被天下人嘲讽……而他们两人,经此一事后,想正大光明相守在一起已是不能,这让她心痛难当。
先不论华、羽最终会怎样,和最好,即便是战也有停止的一天,但人的野心却永无休止,她若在他身旁,只会让他和她一样成为众人的目标,暗算刺杀且不论,届时,他若依旧是瑞王,恐怕连羽国皇室都会逼他交出她,他若成了羽帝,另外两国必定联手进犯。
她无比疲惫地合起眼帘,妖精……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我,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可如果敌人是天下……我们还能不管不顾地在一起吗?<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