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船,我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陈瞎子一眼。
这会儿天色已经彻底黑了,码头上边灯光晦暗,陈瞎子衔着的烟,冒着一点猩红的火光。
在陈瞎子身后不远处,码头上阶梯的位置却站着一个女人,正眺望着我们这边。
她脸白得吓人,头发也很长!天都那么黑了,按道理我应该看不清楚,可反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人……真不像是一个人……
下一刻我心头一个激灵,怎么就觉得她那么眼熟呢?
脊梁骨瞬间窜起来一阵寒意,我头皮发麻,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了!
那根本就不是眼熟,分明就是我妈啊!
虽然读书这些年我回家的次数少了,但是小时候我妈的照片天天就挂在堂屋里头!
我没和她见过面,却从小到大看着她的遗照生活!
“妈……”我哆嗦了一声,可还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只不过,下一刹那她就不见了……
“罗阴婆你怎么了?奇奇怪怪的。”周厂长冲着我面前比划了一下手掌,挥了两下。
“没……没事。”我回过神来,强笑了一下。
刘文三已经开了船,轰隆轰隆发动机的声音响彻,驱散了我心里面的寒意。
此刻江面上捞尸队的船还在远处,灯光闪烁不停。
周厂长给刘文三比划着指路,我们的船朝着江中心开去。
几乎快要出开阳市城区范围的时候,周厂长才挥了挥手:“不用开了,就在这儿!”
这会儿他脸色白得吓人,苟着头看着江面上,眼神还有几分悲怆和死寂。
江水很平静,不像是下午那么刮风。
今晚的月亮只剩下了一丝月牙,天上反倒是有了繁星点点,映射在江水里面,煞是好看。
“十六,把这拿上。”
刘文三停了船,递给了我一个锈迹斑驳的铃铛。
铃铛是铜黄色的,上面的锈迹也不是很深,我还看到了两处熟悉的凹槽。
“文三叔,你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铃铛?这个怎么生锈了?”我下意识地说道。
“这镇阴铃你文三叔可没多的,就那一个,我猫到柳苇荡地下捞起来的。”“这锈是铜铃见了水浸出来的,不能去除,上面有符呢,一刮就没了。”刘文三一边穿上他上次穿过的家伙事儿,嘴里叼着一把刀。
一下子,我就想到了那蠱玉上的浮雕。
我赶紧将兜里面的蠱玉摸了出来,递给了刘文三:“文三叔,这东西是你护身用的吧,你得带上。”
刘文三眼睛一蹬,说道:“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哪有拿回来的道理,好好地装好。”
“捞两具尸而已,你文三叔没在怕的。”
“铃铛看好了,别掉水里就成,看我有事儿就晃两下!这阳江里头,铃铛掉下去了可不好捞。”话音落下,刘文三直接就跳入了水中。
平静的水面,顿时就起了波澜,三两下就看不到刘文三的影子……
也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周厂长竟然侧着身体,半个身子都从船上探出去了!
“周厂长!你小心点儿!”我赶紧喊了一声,赶紧凑过去看。
周厂长胖乎乎的手里头攥着一根竹竿,上头有一个钩子,这是船上放着的工具。
他脸色急切,竟然在勾江面上的一只鞋!
那是一只粉色的,泡得都发胀的运动鞋。
大概就巴掌大小,分明是一个小女孩儿穿的鞋子。
我心里头咯噔一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厉声道:“别捞!这水里的东西,可不敢乱捞!”哗啦一下,那只鞋就从钩子上面掉下来了!
周厂长却瞪大了眼睛瞪着我,眼珠子满是血丝,都快凸出来了!
身上的汗毛都乍立起来,这周厂长,眼神太吓人了!
“你别挡我!那是萌萌的鞋!”周厂长声音嘶哑,语气都带上了两分狠厉。
仿佛我挡住他,他就会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