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宝抿了口酒,身子微微摇晃,神情似笑非笑,又悲又喜,说道:“我刚出生时,父母贫寒,将我扔在了少林寺门外。当时天寒地冻,我一口气憋住,哭不出来,嚷不出声,天色尚早,也没人发现我,眼见便要被冻死了,幸好我师父发现了我,将我救了起来。”
归燕然说道:“你师父?大哥,你功夫这般厉害,你的师父,定然也是位威震武林的少林高僧吧。”
张君宝道:“我师父并非少林僧人,他是一位挂单在此的野和尚,少林寺当时有个规矩,像这等僧侣,不得住在寺内,他只能在寺外山上搭个木屋住下。他是个很老很老的和尚,我听柴房的郭老头说:我师父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住在寺庙外了,模样也没变,依然是这般乱七八糟的白胡子,消瘦干枯的高个头。”
苍鹰一听此人样貌,不禁暗暗流汗,问道:“白胡子的瘦高和尚?样貌三十年如一日?”
张君宝见他如此,微觉奇怪,答道:“不错,正是如此,贤弟,这又有何不妥么?”
苍鹰故态复萌,心智乱作一团,随口答道:“没有,没有,你说下去。”心中却隐隐想道:“无怪乎你武功如此高强,原来....原来是这怪僧的徒弟。”
张君宝于是又道:“我师父见我可怜,便抚养我长大,教我读书写字、念经修行,传些呼吸吐纳之法。等我九岁年纪。便给我找了个杂役的差事,平时领些吃食、散银,说道:‘等你年纪再大些。与他们混得熟了,我让他们收你做个和尚吧,省得与我在一块儿受穷。这些和尚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跟着他们,斋饭倒吃的管饱。’”
归燕然奇道:“你师父资格这般老,他自个儿为什么不入寺为僧呢?”
张君宝眨了眨眼,又闷头喝了口酒。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也这般问他。他答道:‘我就是个和尚,不是少林寺的和尚,我便是达摩,达摩便是我。何必受门派拘束?这些和尚都是我的徒子徒孙。要我入寺,我找谁当头?’”
归燕然笑道:“你师父可真狂妄的紧,达摩乃是佛门祖师,他自称达摩,少林僧人不管他么?”
张君宝道:“佛门讲究四大皆空,无色无相,功名利禄是空,皮囊外物为空。我猜我师父的意思:他是什么人无关紧要,因为他本来是空。空者既无也。所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正是此意。”
苍鹰忍不住说道:“或许他真是达摩,也未可知?”
张君宝与归燕然同时笑了起来,张君宝说道:“二弟说笑了。”继续说道:“到了我十一岁之时,有一天夜里,我在禅房打扫灰尘呢,突然间,我见到一个人影悄然掠过窗口。我心生好奇,便跟了上去。此人轻身功夫极高,少林僧人此刻正在讲经堂念经,守备稍有松懈,被那人闯了进来,直奔藏经阁而去。
我一路跟随,也并无人发觉,走入藏经阁中,发现那人在书架上乱翻乱搜,接连偷了三、四本经文,我忍不住出声道:“有贼!有贼!”
那人大骇之下,朝我猛冲过来,把我捉在手上,充当人质,直往外跑,跑到门口,数位武僧手持僧棍迎面赶上,照面就打,那人抽出匕首,三招两式就将那些僧人杀了。”
归燕然惊呼:“此人武功好高,到底是谁?”
张君宝说道:“后来得知,此人正是蒙古著名勇士,有草原青狮之称的兀兀特尔,也是一位蒙古万户,他倾慕少林功夫已久,苦求少林秘籍不得,又不想以官位欺压强取,坏了武林规矩,这才乔装打扮来偷盗。当时他夺路而逃,但少林寺应变极快,不多时已经将此人团团围住。
此人见走投无路,匕首一横,恶狠狠的说道:‘你们要这孩子活命,便全都给我让开了!’
我被他捉住,心中害怕,但突然想起师父所传的经文,似乎有活命法门。我也没练过功夫,只是凭着字面意思自行瞎琢磨,于是伸手在他丹田一拍,将他手臂一抬,一下子就逃离了他的掌握。
兀兀特尔大急,再度抓向我脑袋,也是他见我年纪幼小,丝毫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又忆起一招‘翻云覆雨’,照以往的法子呼吸两口,轻轻一跃,居然踩住他的胳膊,跑了两步,在他天灵盖上一拍,手脚没轻没重,一下子就把此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