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演完这两招,又道:“咱们竹水庙的剑法远不止如此,你们尽管学去,却学得不伦不类,正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砂岩子正呆立沉思,常青子在旁喝道:“师弟,这人卑鄙狡猾,偷学了咱们剑法,于关键处稍有改动,招摇撞骗,你莫要上他大当!”
砂岩子一琢磨,恍然道:“对呀!你若说咱们松风观偷学,你又岂能只会这两招?”
苍鹰说道:“你若不信,我便将一整套剑法都使出来给你瞧瞧,不过你们松风观太不老实,稍有不慎,便会被你们偷学了真传,唉,罢了,罢了,是非黑白,天下自有公论。”
言毕,他竖起长剑,陡然横削斜刺,腿掌齐出,正是一招千峰踏顶,不等落地,他在半空中陡然发力,如游鱼般前冲,又是一招四海遨游,剑刃明晃,身动影移,一口气使了七十二招,正是蜿蝉游龙剑的套路,偶尔有一、两招次序错乱,但出手行云流水,分毫不差。
砂岩子脑中发懵,瞧得心旷神怡,暗想:“咱们松风观的剑法只有六十七招,师傅师叔惨死在鬼剑门高手剑下,有五招没来得及传授,只怕从此失传。掌门师兄苦心造诣,自创了三招剑法,凑成整数,这才有了这七十招‘蜿蝉游龙剑’,可瞧此人剑招,与咱们的剑法分毫不差,非但如此,精微奥妙之处犹有过之,而那最后五招剑法,当真神鬼莫测,威力无穷,又承前启后,完满无缺,难道咱们松风观的剑术。当真是从这竹水庙偷学来的么?”
殊不知苍鹰所使剑法,绝非什么窈窕鸾凤剑,而是他先前旁观黄向子与柏通、吕钟斗剑时,暗自记忆,脑中推衍而来的。
天下任何武学宗师新创招式之时,总是有感而发,临机而成,故而总是暗合意境,有人追求登仙,有人寄情自然。有人谋图杀敌,有人只欲防身,形形色色,不一而足。而飞蝇所悟的蛆蝇尸海剑,暗合天道,参悟玄机,讲究的乃是意而并非形,既然知晓大道,微理自然融会贯通。
以此法观天下任何剑法。瞬间便能瞧出所创者原本意境。既然知其原旨,便立即能领悟原来剑招中的精妙之处,亦能看穿其中不足。便如观赏同样景致,吟诗作对。书法作画,名家庸手,高下各有不同。
苍鹰既然悟性更高,修为更胜。对这“蜿蝉游龙剑”稍稍思索,微微修缮,立时便有天壤之别。而他推测松风观祖师爷原意。补上五招剑法,虽然不尽相同,但却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也是极为玄妙之作,砂岩子等三道毕生钻研这套剑法,便如酒鬼烟鬼之于美酒好烟一般,一见之下,立时为之倾倒,丝毫不起疑心。
苍鹰演完剑法,说道:“你倒摸着良心说说,你们松风观的看家本领,是自己创的,还是从我家偷学的?”
砂岩子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苦着脸道:“只怕....只怕....”他心乱如麻,心中已信了苍鹰所言,但却万万不敢承认本派得意剑法,竟是从别派偷学而来的。
常青子心想:“如今之计,唯有刀剑下见真章,这汉子不过三十岁年纪,功力不深,凭真实功夫,师弟定能胜他,待分出胜负之后,便能堵上他的嘴了。”计较已定,喊道:“师弟,莫要顾虑,比剑要紧!”
砂岩子喊道:“是!”又一招“云梦山泽”刺出,但使到一半,脑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苍鹰先前剑招,立时自惭形秽,暗想:“这招与他那一招相比,实在粗陋的紧,决计无法奏效。”心下怯了,仓促变招,又使出“慕道游仙”,不知不觉,照苍鹰模样使了出来,只感到舒畅爽快,顺手称心,忍不住喊道:“好剑法!”
苍鹰也不还手,闪身避开,暗暗诱导砂岩子将剑招一一使出,砂岩子心神恍惚,仿佛又回到年轻力壮之时,正在师父督促下勤学苦练,他心中激荡,不由得老泪纵横,斗到第七十二招,他将苍鹰所创那一招刺出,只觉前前后后融会贯通,再无半点遗憾顾虑,将长剑一抛,大笑道:“多谢英雄指点迷津,老道终生受益,全蒙英雄赐教,此恩永世难忘!”
苍鹰问道:“道长是认输了么?”
砂岩子连忙点头道:“输了,输了,输的心服口服。老夫也不来争什么九鼎真经来,这套‘蜿蝉游龙剑’博大精深,老夫毕生苦修,都未必能练得纯熟,何必贪图别派功夫?”他与苍鹰切磋剑法,时时刻刻都有妙悟,顷刻间仿佛开了窍,灵感激发,修为大增,急于记忆反省,什么九鼎真经,苍鹰护法,他完全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