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错了!别丢下我。”
从小到大,她很怕被抛弃!一直很怕!
程迟试图把她的手掰开,可时蕊不肯松手,他心疼得不行,温声地劝她:“乖,放手,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相信我,乖。”
时蕊不肯放手,她是了解父亲的,父亲憎恨背叛,他不会轻易原谅她,可是,她终究因为缺氧而力气也越来越小,最后抓不住了。
程敬安已经把车开了过来:“阿迟,快抱蕊蕊上车。”
程迟二话不说就将她抱起,赵蓉却冲过来一把抱住时蕊:“你们不能带蕊蕊走,她是我孙女,跟你们没关系,把蕊蕊还给我!”
时蕊无力地靠在程迟的怀里,流着泪,她试着去握住奶奶的手,她想告诉她,她永远都是她的孙女,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奶奶!”程迟紧紧抱住时蕊,眼眶发红,“蕊蕊现在需要去医院,求您不要耽误她的抢救时间!”
时蕊的情况赵蓉是知道的,她虽然很不甘心,可是担心孙女也是真的,最后到底还是放了手。
赶到医院的时候,时蕊已经晕厥了,姚青一直在哭,求程敬安开快一点。程迟颤抖地抓住时蕊的手,生怕她从他手中消失,一直跟她说话,语无伦次。
“蕊蕊,别睡了,乖,到医院了,你会好的,求求你,不要睡,你跟我说说话,或者问问我作业有没有做完……”
时蕊面色苍白躺在手术推车上,无声无息,安静到令他绝望。一群医生和护士奔跑着把她往抢救室推,其中一个护士边跑边按压着她的胸口。
程迟一路追过去,却被挡在门口,眼看着一道门关闭,隔绝了时蕊苍白的脸。
他盯着冰冷的门,只觉心都被带走了,此刻只剩一架没有灵魂的躯壳。
“蕊蕊,我的蕊蕊!”姚青冲过来,趴在门上,低低地哭泣,十分绝望。
程敬安走过来轻轻将她抱住,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蕊蕊会没事的。”
姚青哭着说:“我的蕊蕊那么乖,那么优秀,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折磨她!我宁愿代她病,代她痛!”
“姚青,你这个贱人,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蕊蕊面前?你有什么资格?你配吗?”
赵蓉随后赶来,指着姚青骂声尖刻,在寂静的走道外显得尤为刺耳。
姚青离开程敬安的怀抱,走到一边坐下,低下头去,双手捧着脸,并不回应她。她现在满心都是对女儿的担忧,根本没有力气争吵,她也不懂争吵,从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程敬安转头对赵蓉说:“请您说话放尊重一点。”
赵蓉冷笑:“放尊重?她配吗?你以为她是什么样的人?还不就是看中你有钱。当初不就嫌我儿子穷吗?”
“我看你恐怕也不是个东西,当初早就跟她勾搭上了吧?真是不要脸!”
“我们时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惹上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东西,把我们时家的脸面都败光了。”
整个走道上只有赵蓉一个人在骂,尖酸刻薄。
程敬安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可他受不了自己心爱的人被人这般辱骂,心中腾起一股怒火,拳头暗暗捏紧,他正要回应,姚青却伸手拉住了他。
现在翻这些陈年旧帐,争个是非黑白没有任何意义,她现在牵挂的只有女儿的安危。
时怀坐在不远处的轮椅上,只觉母亲这一席话骂的是姚青,戳的却是自己的心,陈年旧伤疤被揭开了,连皮带骨。
赵蓉还在继续数落,十年来对姚青的怨恨,任她骂上三天三夜也骂不完。
程迟靠在医院纯白的墙壁上,望着门上亮起的红灯,听着赵蓉的骂声,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荒凉与绝望。
走道另一头渐渐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有护士走过来提醒她医院里不许高声喧哗,赵蓉才终于住了嘴。
经过一番发泄,她似是有些精疲力尽,缓缓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想起正在抢救的孙女,望向抢救室的门,担忧终于替代了愤怒。
风从走廊尽头吹进来,墙上的医学海报被掀起一角,发出哗啦的声响。
等待的过程漫长且煎熬。
时怀一声不吭盯着那道门,听见姚青隐隐的饮泣,又缓缓把目光移向她。
从前他一直不承认姚青长得漂亮,现在也不想承认。他甚至在看到时蕊那张长得与姚青有几分相似的脸时,也不肯承认女儿是漂亮的。
因为她的漂亮和才华并没有让他觉得骄傲,反而让他成为了大家的笑柄,笑他是一坨插上了鲜花的牛粪。
后来姚青走了,他更是成了天大笑话,众人嘲笑他这坨牛粪不够肥沃,滋养不了鲜花,只长出了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
一想起这些,时怀就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气息急促起来。
“姚青,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