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来艰辛跋涉,走到这一步,那就是万事俱备之步。首发帝王躲在高高的云端,看不见面貌,但芷蕾可以感觉到那不是如今朝上所坐那位亲不亲、热不热、冷不冷、远不远的成宣帝,那是对她而言更具有明确意义的人。
“父皇……”她犹疑地唤,“母后?”
“母后”二字叫得微弱,叫得心虚,颤颤的,理不直气不壮,究竟是哪里不对?云端中皇后打扮的女子募然笑了起来:“母后?你的母后在哪里?”
“在……”她想问,不是你么?然而何以气阻喉梗说不了话?
“滴血验璧”
同样的声音拖长音调,又一次开始催促。
她慢慢朝玉璧走去,为什么这神圣的一刻,丝毫也感受不到庄严与隆重?反而是那说不出的心慌,总觉得有哪里不曾抓到实处。
突然间一个念头如此真切地闯入脑海:假如我并非纯血怎么办?假如验璧失败怎么办?!假如我要得回应属于我的那份东西,其实完全不是属于我的,又怎么办?!!
不会的,这一切都是我人忧天而已,我怎么可能不是纯血?大舅父和小舅父为救我十年逃亡,不惜付出鲜血性命,我怎能不是施皇后女儿?我不是姓施吗?我不是打从逃出皇宫就以母姓代替父姓吗?经历如许艰险,如许跋涉,我的身份又怎么会有半点可疑?
强自抑下脑海中一晃而过的那条身影,她向玉璧缓缓走去。
只要过了这一关。她就是至尊至高。脚踏万众凡尘俯视苍生地那一个……
红色起。金光闪。一阵炫目遮满视线所及地天空……之后寂然。
“哈哈哈。还说拿回属于她地东西。根本就不是她地!根本就不是她地嘛!”
无数笑声响起来。尖利、刺耳、
雍容自许地公主终于第一次人前失态。她仓皇大叫起来:“谁说不是我地!玉和璧一直都听我地话!它一直都是属于我地!”
那个始终模糊不清地人影终于渐渐清晰起来。她在满天地血光里。含泪望着她。
“是你。”
芷蕾轻轻道,所受种种耻辱陡然激成万般激怒,血气如箭攻上心头,“是你!你是那个罪魁祸首!你害了我,你就是害我的那个人!”
“我没有希望会害到你……”
“没有希望害到我?你一直知道地不是吗?你是一直都知道,我在争取不属于我的东西,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
“什么都不告诉我,看着我争,我求,我象个小丑似地百般心计求取根本不属于我的东西,不想害我,却看我一步步走到今天,走到验璧的最后关头,然后,就看我从最高地地方摔下来,万人耻笑,粉身碎骨!”
沈慧薇犹立于血光之中,眼含悲哀地看着她。
“如果是我、如果一切罪孽都是由我造成的,你会怎样?芷蕾,你会怎样?你是不再争取,从此隐姓埋名,平平安安度过一世,还是寻找一个替罪者,找一个能代替你碎尸万段、万人耻笑的人?”
芷蕾忽然愣住:“我会怎样?你说,我会怎样?”
“跟我走可以吗?事情没有发生,你跟我走可以吗?”
“我跟你走?”
“放弃权势,放弃富贵,放弃高高在上的天,只要本心,做回你自己,你愿意吗?”
从高高在上的九天,跌落至遭人践踏的地埃尘,这与事实无关,只与心气有关。
一向众星拱月、心气过高地少女,可能接受回归平庸?
“我自打一出生,就是注定了不平凡的人生,十六年了,整整一十六年,每个人都在这么告诉我,每个人都帮我努力铺平这条路,眼看成人,到了最关键地时刻,你却凭一言半语叫我放弃!就凭一句话,就凭你说我不是那个身份我就认命?”
“父皇亲口封我冰衍公主,玉和璧伴我到今朝,施皇后家人宁可抛弃性命保我完全,我不是那个最尊贵的人,天底下还有谁能有资格轮得上?”
“你是一个意外,一个不该存在地意外,只要你不存在的话,这种事情就绝对不会发生,玉和璧就不会反对我,我就顺理成章了,不是吗?”
“我不认命,甚至不认出身与血缘,我只认这一十六年来地艰辛与认定,天下虽大,我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沈慧薇的脸隐没在黑暗里,玉和璧渐渐放大,悬上高空。
“玉和璧,你有灵性,当可护主,该可以让我顺利通过滴血验璧?单亲验血不是也可以吗,只要我能让所有人都开不了口责不了难,单亲验璧通过,大事不就可得?”
既然
所要选择的道路,不因是否是上苍注定你的身份而要么就走下去,绝不回头,不要有任何犹豫、任何怀疑,一切意外、一切辱难、一切困窘,都能于事先而排除,坚决得到我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