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荆请罪的典故耳熟能详,别说刘幽求、陈子昂,便是闻县衙门口喧闹而驻足的围观百姓们,皆纷纷哄堂大笑起来。
陶文元此次为了戴罪立功,不想让吴瘸子这事儿牵扯到自己,他是想着法儿的促成并解决这件事儿。他虽然为人好.色了点,为官昏聩了点,但与崔耕是没有直接或间接地仇隙,真有的话,也只是陈子昂的缘故。因为陈子昂的出现,以至于本该是武荣县丞的他如今成了主簿,所以他跟陈子昂不对付,并不代表他与崔耕不对付。
眼下崔耕与他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想着尽快解决武荣县衙和折冲府两家因为牲口市而纷起的矛盾。
当他看见刘幽求脸色突变时,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起崔耕来,好你个崔二郎,道个歉你耍什么幺蛾子?
但他听见负荆请罪四个字从崔耕口中说出后,刘县令的脸色瞬间转阴为晴,陶文元不由心宽了下来,忽然觉得这崔二郎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办了件糊涂事儿居然还能博得刘县令大乐。
现场气氛为之瓦解,轻松了下来。
不过陶文元不熟悉崔耕的行事风格,不代表陈子昂不了解。
陈子昂目睹现场之气氛,又见着刘幽求捧腹大笑的模样,不由嘴角噙笑起来,心中暗赞道,好一个聪明的混小子,我之前真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居然懂得藏拙充愣了,硬是把紧张压抑的场面调控至对自己最有利之时。
崔耕仿佛对外界哄笑丝毫不以为意,满不在乎道:“荆条和干草有甚区别?不都可以拿来烧灶做饭嘛?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了……”
随后,崔耕又对着刘幽求深施一礼,道:“折冲都尉府长史崔耕,受我家都尉大人重托,向刘县令负荆请罪,还请刘县令海涵。”
那百十名府兵亦是微躬身躯,双手抱拳齐声喊道:“还望刘县令海涵!”
众目睽睽之下,百人声形如一,齐躬身抱拳,齐呼着海涵,场面可谓壮观。
此时的刘幽求心里面,就像是三伏天吃了一个冰西瓜那么舒畅。
如今这么一闹,本县的面子里子,可算是找回来了!!
他颇为赏识地看着崔耕,暗暗赞许,陈县丞说得果真没错,不管今天这负荆请罪的闹剧,不管对方是有心为之,还是无心之举,这崔二郎短的算一个妙人啊!
想到这里,他亲手把崔耕扶起,温言勉励。又捎带脚地说此事也有武荣县衙失察的原因,不能全怪折冲都尉府,一时间宾主尽欢。
随后,刘幽求又命令陶文元带人交接吴瘸子,自己则非常热情地挽着崔耕的胳膊,与陈子昂一起道进了武荣县衙,将二人引进了内宅。
若是公事公办,把崔耕带到二堂谈话就好。进入内宅,这就是把他当成了私人朋友。
人们常用“穿房过屋,妻子不避”,形容两个人关系特别好。
刘幽求虽然没让老婆孩子出来与二人相见,但这番作态,已经足够给崔耕面子了。
知道崔耕还没吃饭,刘幽求吩咐一声,伙房开动,功夫不大,四凉四热八个菜就已经摆好。
三人开怀畅饮,妙语如珠,硬是把一场致歉宴,吃得其乐融融,气氛甚佳。
要是不知道内情的人看见了,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三个许久没见面的老朋友在促膝长谈呢。
直到红日西坠玉兔东升,崔耕才从歪歪斜斜的出了莆田县衙。
宋根海早就带着十几个悍卒等候多时了,赶紧迎了上来,把崔耕扶住,道:“大人?您没事儿吧?”
崔耕左眼一眨,低声道:“没事,别担心。娘的,那刘老头真能喝啊,要是不装成这样,我还真出不来。”
“那咱们登门道歉的事儿算解决了?”
崔耕傲然道:“当然,给了他这么大面子,刘幽求要是不依不饶的,那也太不知进退了。”
顿了下,又道:“对了,武荣县衙对你们招待得还可以吧?陶文元那老小子不会克扣了弟兄们的酒食吧?他若敢,本官轻饶不了他!”
宋海根眉开眼笑地回道:“托大人的福,招待地真不赖。我们的人太多,驿馆里住不下,他就把我们安排进了城里最大的客栈四方居。这四方居可比咱们清源城里那些客栈强多了,兄弟们都说跟您出这次差,算是享了福哩。”
“那就好。”
二人边走边聊,十几个悍卒紧紧跟随。忽然,一阵吵吵嚷嚷地声音传来。
“还钱,利滚利,共计三千贯!”
“不还要了你的狗命!”
“你要么现在带着哥几个去你家中,向你爹索银子,要么就让哥几个卸你一条胳膊,抵了这赌债!”
什么情况啊?
众人紧走几步,拐过一道弯,但见一个穿绸裹缎的公子哥,正在被几个身着赌场劲装的汉子围殴。
崔耕废了好大力气,才从那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上,分辨出来他的本来面目。
我了个去!这小子不是苏家大郎苏礼吗?
没错,就是苏有田的宝贝儿子,苏绣绣的宝贝弟弟,苏大郎啊!
挨揍?
被群殴?
欠账不还?
苏家不是在莆田城挺牛逼的吗?苏大郎咋混得这么惨?
崔耕不由得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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