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跌跌撞撞出了小树林,看到了这户农家小院。
此时夜已深,他只得偷摸翻墙进院,先躲过今晚劫难再说。
谁知院中的秦氏兄弟俩听到响动,顿时误会了,只以为是那和尚奸夫趁夜来了。
天黑也看不清楚,秦明理抄起一把菜刀就过去了,冲着张子瑞搂头便剁。
其实,秦明理胆子小,只想出口恶气,根本就没打算杀人。但奈何张子瑞身中剧毒,又经他一刀砍下,当时就跌倒在地,死了。
直到现在兄弟二人才发现,不仅砍错了人,而且真杀人了,顿时惊慌失措。
屋内的明非和尚发现了异状,当时就跳出来,说贫僧通奸不过是两年徒刑,你们杀人却是杀头的罪过,你们自己说公了还还私了吧?
秦明理问,公了的话怎么说,私了怎么讲呢?
和尚说,公了好说,我去报官,咱们双方该领什么罪就领什么罪,若是私了呢,看这人的穿戴就不是普通人,他身上的好东西就归我了。另外,我和孙氏的事儿,你以后不得干涉。
秦明理也不是什么刚强的汉子,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好死不如赖活着。
如今一提这明非和尚,正好跟当铺掌柜献给武三忠的那块玉佩对上了。
虽然鑫源质库的掌柜不知道明非的下落,但是孙氏知道啊,衙役们顺藤摸瓜很快就把这个恶僧捉拿归案。
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且交代那块玉佩是他得自张子瑞的尸体,并且拿到质库典当的。
至于张子瑞的尸体,是明非和尚处理的,埋在了城外某处。
在他的带领下,把张子瑞的尸体挖出来。因为死的时间不长,还能辨认出他本人的模样。
当王瑞月得知丈夫已死,见着他的遗体时,自然是放声大哭,悲恸不已。
至此,张子瑞被杀一案就算真相大白,可以正式结案了。
秦氏兄弟、还有孙氏及霪僧,自然是交由南海县衙的陈子昂来负责审理,尽管是误杀,但秦氏兄弟还是杀了人,崔耕知道陈子昂那儿自有定论。
至于梁波,毒杀在前,虽然张子瑞没有第一时间死在他的毒酒下,而是死在秦明理的菜刀下,但他又岂能逃脱?
谋杀未遂,却是张子瑞致死的最大元凶。在法理上,他可能无需偿命,但革职查办是难逃的。
至于判一个流配三千里,还是判一个牢底坐穿,就看广州刺史的判案结果了。
毕竟梁波曾是广州折冲府都尉,陈子昂还是无权审他,还得广州刺史来负责审理。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梁波这么一进去,他在广州城干得那些腌臜事儿,外面那些百姓的状纸会少得了?
再加上侯思止和崔耕暗中点拨过广州刺史,他毒杀未遂的可是太原王氏的女婿哇,前已故宰相张大安的侄儿啊……广州刺史焉能轻饶了他?
恐怕梁波之前心存的那点侥幸,最后也要化作失望了!
……
至于龙袍一案呢?
没办法,梁波不认,那就只能是武三忠自己扛了。
再者,龙袍是从他的府邸内宅搜出来的,梁波也说是受他指使的,加上他的七夫人愿意转为污点人证。
恐怕,这口锅,武三忠是背定了!
事实上,侯思止也打心底里希望武三忠背下这口造反的锅。
因为他知道,武三思、武承嗣和武三忠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若是外人攻击一人,他们出于兔死狐悲的心里,会一致对外。
但是,如果有机会把武三忠这个潜在皇位的竞争对手除掉,武三思和武承嗣也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现在是武三忠自己作死,竟然连太子都看不上了,想一步登天当皇上,这二武又如何能忍?
侯思止如今替二武拔了武三忠这颗钉子,立下了如此大功,就算彻底打通了二武的门路。有他们照拂,倒也不是一定要窝在岭南,躲避长安的那股子风波了。
至于崔耕自己,当然更是希望武三忠死的越干净越好。
于是,二人这次这次同仇敌忾,并肩作战起来。决定先派人把武三忠软禁起来,再联名写一道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到长安城,请朝廷定夺。
物证充足,再加上武三忠和武承嗣在一旁使劲,至此武三忠的命运就再难更改。
若是武三忠到了长安坚决不认罪,这更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虽然周兴索元礼等酷吏大佬被杀的杀流的流,但是酷吏中的第一人来俊臣还在。
象武三忠这样的,人家见得多啦,为了让他们招供,光发明的刑具就有几十种,甚至和索元礼一起编了诬告圣典《罗织经》。
武三忠想挺过这一关去,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所以二人毫不担心。
这两个案子从中午审到当天晚上子时,才算完全审理明白。
结完案,侯思止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好了,大功告成,本官在岭南道的差事就算办的差不多啦。至于贾仁义和陈元光的案子,崔御史完全不用担心。本官在长安的手艺还没落下呢,到时候肯定想让贾仁义怎么招供,他就怎么招供!”
在二堂上当着这么多衙役和人犯就这么说,侯思止也真够肆无忌惮的。
崔耕心中一阵苦笑,他知道这逼接下来回到长安后又是一条龙,所以也收起了轻视之心,模棱两可回答道:“多谢侯御史了,您明察秋毫,一定能为陈元光主持公道。”
侯思止笑着摆了摆手,道:“什么谢不谢的,咱们俩谁跟谁啊?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本官就觉得二郎你这个人可交!”
崔耕不由暗哭,大哥,别扯我,我跟你这个酷吏能有个蛋交情?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我要真应了你这句话,传扬出去,我的名声岂不是臭了大街?
侯思止在朝野的名声,可不比来俊臣、索元礼等酷吏的名声要好听到哪里去。
好在侯思止见他没回,也没往心里去,毕竟刚立大功心情正美,只听他说道:“二郎啊,你这岭南道肃政使职司只有一年,眼看着这都过了不半年了,不知你有什么打算没有?若是没有,本官可以帮你打通二武两位相爷的门路,只要舍得花钱,一年期满混个五品官不成问题。”
崔耕婉拒道:“这个卑职可做不了主,此事还要听上面的意思。”
“上面?”侯思止恍然大悟,道:“你指的是狄相吧,也对,本官也是关心则乱,忘了你这肃政使还是出自狄相之手!”
索然无事之余,他又问道:“二郎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可曾娶亲了?”
崔耕害怕这逼跟刘幽求一样,又来一次月老拉纤保媒的破事儿,赶紧推搪敷衍道:“卑职虽未娶亲,却已经定亲了。”
“那就好,想来过几日二郎把新人娶进门来,少年夫妻,夫唱妇随,也是一件美事。”
羡慕一阵,侯思止又叹了口气,道:“本官就不行了,中年丧偶,现在就是一个鳏夫。”
崔耕哦了一声,很是纳闷,侯思止是疯了还是病了,没事儿跟我唠叨这些干嘛?我跟你的交情,真没好到互聊家事的地步啊!
侯思止轻轻一拽崔耕的衣角,舔了舔嘴唇,低声说道:“二郎,咱们借一步说话,可好?本官有要事要与你商量……”
鬼鬼祟祟,见不得人,什么情况?
崔耕依言,看了眼还在认真帮忙整理案牍的陈子昂,随侯思止走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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